谢于归撑伞走在上面,脚下有些不稳。 阿来便接过了伞闷不吭声的走在她旁边,偶尔见着她身形踉跄时,便扶她一下。 “谢于……于…… 顾临月跑过来时,险些摔了跟头。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后,她横手就拦着谢于归想要抓她,被阿来挡开之后,气冲冲的道: “你耳朵聋了吗,没听到我叫你,走这么快赶着去……” “投胎”二字还没说完,就对上谢于归凉飕飕的目光。 顾临月猛的就想起刚才的事情,悻悻然的闭嘴。 谢于归看她:“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 “我是你大哥明媒正娶的夫人,连声嫂嫂都不会叫,开口就直呼其名,这就是你的教养?” 顾临月心头一怒,可想起刚才谢于归帮了她,强压着怒气低声道。 “又不是我大哥愿意娶你的。” 她嘀咕了声,对着谢于归漆黑的眼眸,到底还是忍住了话头,满是别扭的侧过眼道, “你刚才虽然帮了我,可你别想着这样就让我认了你当嫂子,我嫂子只有……” “我知道,你嫂子只有你翁家姐姐嘛。” 谢于归耳朵都快听出了茧子来, “你放心,就你这般动辄就要害人性命又蠢又毒的小姑子,我也没那福分消受。” “况且你也别说的我跟你大哥的婚事,好像是我逼良为娼。” “你那个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大哥,当初可是他亲自前往谢家提亲,三媒六聘娶我回府的。” 第4章 阿来 谢于归看着怒目而视的顾临月:“我谢家的女儿从不愁嫁,若非你大哥亲自来聘,言语恳切殷殷求娶,我谢于归断不会入你们显安侯府大门半步。” 顾临月:“你!” 谢于归扬唇:“你也不用谢我,刚才的事情我不是为了帮你。” “你虽然又蠢又坏又没脑子,可到底是顾延的妹妹。” “我一日还在顾家,顶着顾家长媳的名声,就容不得有人说我谢于归夫家的姑娘是个跟人私会还被人抓了正着的蠢货,我丢不起那人。” “谢于归!”顾临月脸上泛青。 “用不着这么大声,我听得到。” 见她目眦欲裂,恨不得扑上来的模样。 谢于归后退半步,“瞧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用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你该不会觉得,你险些害死了我,害的我谢家名声扫地,我还会以德报怨帮你?” 谢于归轻嗤了声。 想屁吃呢! 三天前她从混乱中醒过来,胸口残留着的那股险些崩溃的绝望,几乎让她当场再死一次。 那姑娘就差撞柱以示清白了。 要不是她机灵挽回了当时局势。 这会儿谢于归怕是人人唾骂,早就被人沉了塘了。 今天的事情,若非那安氏不安分。 顾临月一旦倒霉,势必会牵连到她。 那安氏的后招也是对着谢于归的,谁会闲的大半夜的顶着寒风去管顾临月的死活? 见顾临月紧咬着嘴唇,瞪圆眼睛时恶狠狠的看着她。 谢于归道,“这么愤愤干什么?” “你可别告诉我,你今夜之所以会被人坑了,不是因为你先想要害人。” 顾临月脸色一白。 谢于归见状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能被安上“私会”的名头,自然得是不惊动旁人的情况,顾临月自己去跟安向银见面才行。 可顾临月个娇小姐哪能顶得住半夜寒风,除非有她心心念念的事情能够诱她前去。 顾临月的性子一眼就能够看透,她之前在谢于归身上吃了大亏,抓奸不成反背上陷害嫂子的名声,要不是显安侯替她遮掩估计她那恶名早就烂大街了。 顾临月心眼极小,肯定会想办法找回场子。 而唯一能钓她上钩的鱼饵,势必也和谢于归有关。 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谢于归冷嘲:“人蠢就要自知。” “我要是你,就该安安分分的求神拜佛,祈求着你大哥能安然回来。” “他要是能回来,你还是显安侯府的大小姐,有他这个世子爷护着,可他要是回不来,就你以前干的那些蠢事……” “呵!” 光是安氏和显安侯就能将她生吞活剥了。 谢于归说完之后就懒得再理会顾临月,直接转身离开。 谁想身后顾临月却是脱口大骂:“谢于归你这个毒妇,你才会死,我大哥活的好好的……” 谢于归脚下一停,扭头看她。 顾临月脸色瞬间变化,像是找补似的强撑着脸色大声道,“我大哥福大命大肯定还活着,他只是遇到什么麻烦一时还没被人找到,他早晚都会回来,你别想咒他。” “你这么恶毒,等我大哥回来他定会要你好看!” 谢于归瞧着顾临月转身时的背影,像是心虚什么匆忙仓促离开。 她伸手把玩着伞下挂着的穗子,忍不住低笑了声。 有意思。 “阿来。” 谢于归低唤了声后,阿来就凑上前去。 她在阿来耳边低语了几句后,褪下手腕上的镯子给她之后,阿来便直接离开,而谢于归则是自己撑着伞回了住处。 …… 谢于归回去之后,就将院子里所有安氏送来的丫环全部打发了出去,抱着手炉子蹲在火盆边上取暖。 阿来回来的时候已经约莫一个时辰之后。 她身上蹭了些泥渍,头发上挂着雪花,裤腿都湿了大半。 “怎么样?” 谢于归递给阿来一杯热茶,“人死了吗?” “没有。” 阿来仰头灌下去之后,这才哈着气说道,“珍珠流了好多血,阿来把她捡回来放在了医馆里,听小姐的,押了小姐的镯子,明天去赎。” “不会跑了吧?”谢于归问。 阿来摇头:“阿来打断她的腿。” 谢于归微睁大眼,等明白阿来的意思之后,忍不住笑出声,摸了摸她脑袋表示赞赏:“阿来真聪明。” 阿来眯着眼咧嘴一笑,像极了露着肚皮撒娇的猫儿。 阿来是谢于归在街头救回来的,当时她昏倒在西斮巷谢家别院的门口,身上到处都是血。 谢于归见她可怜就将人捡了回去,寻了大夫替她诊治,可谁想到她昏睡了两日醒来之后,就将以前所有事情都忘了个干净,而且整个人有些憨憨的,像是伤了神智。 或许是雏鸟情节,她醒来后也只认谢于归。 阿来是谢于归替她取的名字,后来谢于归嫁进显安侯府时,她也跟着过来了。 平日里她沉默寡言,不怎么爱说话,可是却力大无穷,身上还有些功夫。 原本的谢于归是养在闺中的娇娇,自然看不出来阿来的不对。 可如今的谢于归却是一眼就看出来,阿来的身世恐怕不简单,而且当初被捡回来时,她身上落下的那些分明是刀剑之伤,后背之上还插着弩箭。 那种伤势可不像是寻常姑娘家会受的。 谢于归靠在床边,瞧着阿来取了被子盖在她身上,又出去不过一会儿端了盆热水进来让她泡脚。 她小心抱着狐氅蹲在火盆边上,掸着上面已经化掉的雪花,而火盆上则是温着一壶咕嘟咕嘟冒着泡的清水。 阿来时不时的偷看谢于归一眼,又快速移开,然后再偷看一眼,又移开。 谢于归想要假装没看见都不行。 “怎么了?”谢于归有些无奈。 阿来张张嘴:“小姐以前总让阿来让着三小姐,不能欺负她,刚才小姐骂她。” 她不喜欢三小姐,可小姐不许她打她。 阿来抱着狐氅闷闷道:“她欺负小姐,让小姐难过,阿来不开心。” 顿了顿,她又小声道, “小姐不理阿来,阿来难受。” 阿来圆乎乎黑澄澄的眼中印着谢于归的身影,抱着蓬松的狐氅时,下巴掩在了狐狸毛中,白净秀气的小脸上满是执拗和可怜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