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四隐扭曲着脸,就见那边谢于归已经扶住了自家王爷,而韩恕娇弱的靠在她身上。 他:“……” 谢于归抓着韩恕胳膊,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时,就见韩恕脸色难看的厉害,那满是血丝的眼眸像是被雪光刺的微眯着时,她莫名一阵心虚。 她殷切的想要讨好韩恕,免得他再想起地宫里自己伤人的事情,扶着他坐在一旁后就想拿帕子替他遮光,可想了想谢于归的东西可不能送人,这要不然被人瞧见还不知道说些什么。 “许大人。”谢于归看着许四隐,“借您发带一用?” 许四隐:“……” 见自家王爷面无表情,他腿上一阵生疼:“不借。” 谢于归:“……” 谢于归:“?” 许四隐背过身去,脸上抽搐了一下。 他总有种自己要是再多瞧一眼王爷就得挖了他眼珠子的错觉。 谢于归瞧着许四隐小气巴拉的样子,只觉得韩恕怎么就能混的这么凄惨,连许四隐都舍不得一条发带。 见他难受的蹙眉,眯着眼时眉毛都皱了起来。 谢于归只能摸了摸袖子,最终贴着袖边里衬用牙咬着扯了一截半透的薄巾下来,然后替韩恕蒙着眼睛,转了一圈,将带着绣花的边缘垂在脑袋后面打了个结。 “王爷眼睛既然不能见光,还是得遮着些好,免得这雪色伤眼伤势更重。” 韩恕感觉到她手在脑后动作,身子贴在脸前。 他低低“嗯”了一声,倒是配合。 “王爷回去后少用眼,也别以热水净脸,汪太医应该给王爷开的有缓解眼痛的药,王爷先用着,我会尽快让五叔帮我找大夫的。” “眼睛重要,公务也不在一时,王爷切勿太过劳累伤眼。” 韩恕听着她声音,紧绷的下颚柔和了一些。 谢于归替他打好了结后,见那绣花实在有些招眼,又将下面挽了一圈塞进了他黑发之中。 见他一直坐在身前任她施为,而微一低头时就能瞧见他难得温顺的模样。 谢于归眸中顿了顿,脸色也是复杂了起来,她突然就想起她当年从冷宫出去时,看到那桃花树下才十三岁的半大少年笑如艳阳的模样。 谢于归眼中突生晦涩,退开半步之后低声道: “对不起。” 为着当年利用,为着三年前算计。 韩恕隔着薄纱看不清楚她神色,只以为她说伤了他的事情,他嘴角轻扬了扬未曾说话,可就连一旁的许四隐都能察觉到他的好心情。 不远处殿内传来动静时,有人出来时,谢于归收敛了神色。 “王爷,多谢您体谅妾身不追究皇陵之事,只是还在宴中,妾身不便在外久留……” 韩恕知道谢于归的意思,他淡声道:“你回去吧,记得三日之期。” 谢于归扬唇:“不必三日。” 谢于归起身之后,等走到殿门前时才回头朝着韩恕那边看去。 见他侧对着这边坐着时,身上大氅未曾系紧,那鸦青色的大氅有大半都散落在身侧,露出里面穿着的薄衫来。 谢于归就突然想起刚才扶着韩恕时他手格外的烫,明明穿的单薄却跟冒着火气似的,难不成是生了病? 她想着回头想办法请个大夫替韩恕看眼之时,顺道替他看看身子,便将这念头压在了心里进了殿内,等到了刘夫人身旁时,刘夫人就急声道: “怎么去了这么久?我都准备去找你了……” 这半晌不见谢于归回来,她还以为谢于归出了什么事。 谢于归压低了声音:“在外头遇见厉王了。” 刘夫人惊:“他为难你了?” 为难是为难了,可不是刘夫人以为的那种。 谢于归突然想起忘记问韩恕对翁清宁的态度了。 第86章 本王没好 谢于归要对付顾延,势必会牵连翁清宁。 韩恕要是喜欢她…… 谢于归哼了声。 就是喜欢,她也得弄她。 谢于归可不是个愿意吃亏的主,更何况翁清宁那性子实在入不得她眼,如果是好的也就算了,跟韩恕在一起也就在一起了,可却是个心思歹毒的。 这种人顶着那张脸留在韩恕身边,简直叫人膈应。 谢于归压下心思对着刘夫人说道:“没有,厉王只是问了几句我夫君的事情,没说旁的。” 刘夫人微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厉王为着翁清宁的事情为难谢于归了,见只是随口几句她才放下心来,对着谢于归说道:“那就好。” 谢于归安抚下了刘夫人之后,看向殿中热闹却面露忧色。 韩恕突然找上她,当真是为了皇陵的事情,还是他发现了什么? 之前她胡搅蛮缠,不过是想试探韩恕态度,可是她却从他身上什么都看不出来,韩恕好像没发现她的身份,可是他突然靠近却依旧让她心中难安。 “怎么了?”刘夫人见她忧心忡忡的样子,低声道。 “没什么。” 谢于归揉了揉眉心,低叹了一声。 早知道会有这么多麻烦,她去皇陵图什么? 银子没拿到不说,还惹了一身骚。 想起韩恕给她的三日之期,谢于归抬头朝着翁清宁那边看了一眼,好在之前该准备的事情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她原也打算这几日就动手。 如今提前一些也没什么大碍。 …… 承明殿外。 韩恕看着谢于归进了大殿之后才收回目光。 许四隐:“王爷,汪太医不是说您的眼睛已经没事了吗?” 韩恕伸手摸了摸脸上绑着的东西:“告诉汪鑫阳,本王没好。” 许四隐:“……” 哪怕没去见汪鑫阳,他都能想象着那老头儿听到这话暴跳如雷的模样。 他满心不解,实在不明白自家王爷闹这么一出是为着什么,忍不住问道:“那您真就这么放过谢氏了?她可是偷了皇陵,还惊扰了长公主。” 韩恕说道:“谁说本王要放过?” 他已经抓到的人,怎么可能放过去。 只是谢于归有无数次机会能够与以前的人相认,可她却从来都没打算回到过去。 她好像顾忌着什么,不愿意跟以前的人有所交集,就连胡辛要不是那一日找上门去察觉到了什么,恐怕连她也不会知道谢于归是谁。 韩恕有些不明白,谢于归在怕什么。 如果只是身份,他们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就算她真的换了具皮囊,可里子却依旧还是她,就算她怕旁人以为她是妖魔,可是她应该知道,昭帝和他是绝对会信的。 可她既不找昭帝,也不见他,更摆明了想要跟以前的一切都划清干系。 她在怕什么? 韩恕认识李雁初十余年,太过清楚李雁初的性情。 她如果想要恢复身份回到从前,她有无数的办法能让他们相信她是谁,可如果她真的不想与之前的人相认,甚至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 但凡他露出半点痕迹,恐怕她就会直接想办法远离,而他未必能够困的住她。 韩恕摸着脸上的薄巾,那上面还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味。 他低声道:“许四。” “嗯?” “如果有一个人与你失散已久,明明待你依旧亲近也担忧你的安危,却不愿与你相认,是为什么?” 许四隐没想到谢于归身上去,只疑惑道:“既是亲近又为何不认?难不成他以前的身份有什么不对?” 韩恕轻声喃喃:“以前的身份……” 以前她是长公主,是昭帝亲姐。 她说一皇帝绝不说二,姐弟二人哪怕当权之后也依旧如最初模样,从无半丝嫌隙。 而他是逆贼之子,是曾经夺权李家,几近让李家灭族之人的儿子…… 韩家夺了李家皇位在朝十八年,几乎将李家子嗣杀了个干净。 而李家重新夺回皇位之后,整个韩家也只剩下韩恕一人。 论起来,他们本该是生死仇敌。 许四隐有些不解:“王爷,您说的是谁啊?可是谢氏的身份有什么不对?” 韩恕神色莫测,只轻轻摸着眼前的东西:“没什么,去盯着谢于归,看她什么时候与顾延动手,待她和顾延和离之后将人送去刑部。” 守将擅离职守,假死回京,无论哪一样都足以叫顾延死无葬身之地。 许四隐总觉得王爷今日有些奇奇怪怪的,往日里王爷可没这么稀罕旁人的事情,而且也鲜少搭理别的,就算顾延真的欺君直接抓回来就是,哪用这么复杂还得先顾忌着谢氏。 而且王爷眼睛明明好了,却佯装未好,还借此为难谢氏。 许四隐想起刚才王爷跟谢于归之间的那些话,隐隐咂摸出了一些不对劲来,他看着韩恕时脑子里突然划过抹念头,眼睛睁的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