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宏庆冷眼看他: “不过我倒是没看出来,三叔和顾延关系这般亲近,谦儿好不容易才让谢家未曾迁怒顾家,可你倒好,你当着人家面骂谢氏是弃妇,你这是恨不得拉着整个顾家给他顾延陪葬?” “三叔既然这么心疼顾延,等回去之后顾延的弟妹就交给你照管了,也算全了你跟他的这番情谊!” 那顾家族老眼露慌乱张嘴想要辩解,顾宏庆却半点都不想搭理他,只吩咐了人将他送回去后,就扭头跟顾谦一起上了马车。 等马车离开谢家门前,顾宏庆还觉得心气不顺,他忍不住对着顾谦抱怨道: “我说你刚才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就答应了下来,一天时间顾延怎么可能写那劳什子的告罪书,他又不傻!” “到时候要是拿不出来这东西,咱们该怎么跟厉王交代?” 厉王跟谢家不同,谢太傅好歹还顾忌着谢家名声,顾全着谢于归清誉。 哪怕为了这些他也不会迁怒顾家,要真拿不到东西到时候他大不了放低了姿态在谢太傅面前求求情,好歹能拖延一二,可是厉王却不吃那一套。 端看他对顾家族老动手毫不留情,就知道他所说并非只是恐吓。 要是明天之内拿不到他要的东西,那句让他们去牢中陪顾延的话可不是戏言而已,单就是他们暗害军中将领这一条,闹大了就能把整个顾家都拖进水里去。 顾谦到现在都还有些心悸:“那不答应又能怎么办?父亲难道没看出来,厉王摆明了是护着谢家的。” 答应下来,至少还能到明天。 不答应,怕是厉王直接就能将他们送进大牢。 顾谦可不想去跟顾延做伴。 顾宏庆想起厉王的那些话,显然也是心惊肉跳。 他先前的确是在顾延随军出京的时候动过一些手脚,想要将他留在北漠,可谁能想到顾延回来了不说,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还叫他们也一并被厉王抓住了把柄。 顾宏庆嘴里虽然抱怨,可心里头却很清楚。 刚才厉王所说的他们再不想答应也只能答应,否则不用等明日他们父子就得先进了大牢,谋害行军将领干涉军事,罪名可不比欺君小到哪里去。 “可是顾延……”顾宏庆低声道,“他怎么可能答应?” “不答应也得答应。” 顾谦冷沉着眼,“他欺君之罪逃不掉的,有谢家和厉王在,只这一条就能让他再无翻身之力,他自知自己没了前程,可他还有顾临月和顾衡。” 第115章 无耻小贼谢于归 顾宏庆神色微动。 顾谦抿抿唇:“大房只剩下他们三人,又是至亲血脉,顾延自己没了前程将来,我想他总不会拖着弟妹跟他一起赴死。” 顾宏庆明白了顾谦的意思,忍不住多看了顾谦一眼。 往日里他这个儿子向来温雅,对待大房那两个小的也极为疼爱,倒没见得还有这种心思的时候。 顾谦察觉他视线忍不住垂了垂眼:“我也是为着顾家……” 顾宏庆了然:“我知道了,晚些时候我会想办法去见顾延一面,有顾临月和顾衡在,总能叫写了那东西。” 顾谦知道他父亲性子凉薄,而且府里也并非只有他一个儿子,那两个庶出的也极得他父亲疼爱,要是可能的话,他是不愿意在他父亲面前露出狠毒一面。 他掀开马车帘子,回头看了眼顾家,想起刚才厉王说一不二的样子,低声道:“父亲,厉王和谢家之间有旧吗?他怎么会突然偏帮谢家?” 顾宏庆也是有些疑惑,厉王性子阴晴不定,除了朝中的事情他也甚少理会外间闲事,如谢家这种事情他大多都不会理会的,可是他今日不仅来了谢家,还替谢于归出头。 顾宏庆想了想后才说道:“可能是为着谢太傅吧。” 见顾谦不解,顾宏庆解释说道: “庆帝还在朝的时候,厉王是被当做太子培养的,那时候谢明淳就教导过厉王。” “后来先帝夺回皇权,斩杀韩家后人的时候,是谢明淳、刘成还有长公主他们一起才护下厉王性命。” “厉王如今名讳中的那个恕字,就是谢明淳为让先帝放过他而替他取的,谢家于他有恩,谢明淳跟他又有师生之谊,这些年厉王对旁人狠辣,可对谢家、刘家终究和旁人不同。” 顾宏庆是知道一些前朝的事情,韩家人被斩首的时候他还旁观过。 顾宏庆叹了口气说道:“当年人人都以为韩恕定会步韩家后尘,就算先帝一时留下了他,也不过是为了安抚韩家旧臣。” “韩恕跟皇家可谓是血海深仇,早晚都会有所一战,可谁想到三年前韩家旧臣造反的时候不小心害死了长公主,韩恕居然亲手处决了那些人,而陛下后来也容下了他,不仅未曾赶尽杀绝,还让他留在朝中封了厉王。” 说起来,韩恕跟皇家的关系简直让人看不明白。 说有仇吧,这几年韩恕哪怕权倾朝野,兵权在手,也从来没有动过皇位的心思,反而一直护着皇位上的昭帝,替他理清朝中那些心怀反意之人,帮着他镇守四方,昭帝对厉王也是十分信任。 可要说没仇,当年韩家夺了李家皇权折辱李家多年,李家后来又差点灭了韩家的族。 两家之间的仇恨无可化解,就连陛下和厉王平日见面也甚少有和气的时候,言语之间尽是针锋相对。 别说是顾宏庆,就是朝中好些人也有些弄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 顾宏庆想着韩家和李家的那些事情,就觉得脑袋里一团乱麻,他甩了甩头说道:“算了,不说他们了,反正厉王护着谢家就对了。” “厉王向来说话算话,要是明儿个东西拿不来,他定不会放过顾家。赶紧回去吧,不管怎么样也得让顾延将那告罪书写了,还有顾家出面的事情……” 顾宏庆一想就觉得头疼。 顾家要出面踩死顾延,族里那些好脸面的老家伙恐怕没那么容易答应,而且他还得想办法把顾家撇干净才行,否则坐实了谋害朝廷重臣的罪名,顾家还能安好? 顾谦对于当年往事十分好奇,可见顾宏庆不愿多说,他也不好开口再问。 他只是想起谢于归,想起她之前言语辛辣的模样。 他果然没看错这个大嫂,她往日里那些温软娇怯都是装的。 顾谦抿抿唇。 只可惜…… 他捏了下拳头,眸色晦暗。 …… 顾家人离开之后,谢太傅才引着韩恕入了座中。 等几人落座之后,谢太傅才对着韩恕道:“王爷今日怎么过来了?” 韩恕说道:“我听说老师病了,所以过来探望。” 谢太傅神色微怔,他还记的当年他教导韩恕的时候他便是这般唤他,稚嫩少年如艳阳明媚,脆声唤他老师时带着一股子年少天真。 只是后来,韩恕已经好些年没这般叫过他了。 谢太傅眼神忍不住柔软了下来,看向韩恕时也格外温和。 “我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做给外间人看的,要不然怎能叫人知道顾家都做了什么糟心事情,也好逼着顾家早些做下决断,放了于归自由。” “倒是你,你眼睛怎么样了?” 谢于归一直安静坐在一旁,闻言也是忍不住看向韩恕。 韩恕说道:“汪太医瞧过了,说得养些日子。” 谢太傅皱眉:“伤的严重?” 韩恕轻“嗯”了一声。 谢太傅顿时皱眉:“你这也是习武多年了,又曾沙场领兵征伐,怎么会被一个小贼给伤成这样?” 韩恕淡声道:“贼人无耻,我一时没有防备。” 无耻小贼谢于归:“……” 她还在这呢,别当她没听出来他在骂她! 谢太傅没听出韩恕话里的意有所指,只顺着他的话说道:“偷盗亡者陵墓,还用这般手段伤人,的确是无耻,我听说你先前一直都在派人搜捕,可将人抓到了?” 韩恕说道:“已经抓到了。” 谢太傅闻言道:“抓到了就好,这等行事无状之人必定要好好惩戒一番,断不能轻饶,最好能够杀鸡儆猴震慑住那些宵小之辈,否则往后人人都学他们,那亡者之地岂还能安宁?” 韩恕嘴角轻扬:“老师说的对,我会好好教训她的。” 谢太傅不赞同:“你是王爷,这种事情也不用你亲自动手,将人送去京兆衙门,打一顿板子罚了苦役也就行了。” 韩恕说道:“那岂不是太过便宜她了?” 谢太傅只以为韩恕不肯罢休,忍不住说道:“你呀,就是什么事情都不留余地,这些年才落得个心狠手辣的恶名,那贼人无耻自有官府教训,何必让你脏手。” 韩恕笑睨了一眼谢于归:“我有分寸的。” 第116章 当场“凌迟” 谢于归面无表情。 别以为她没看出来这王八蛋就是故意的,关键谢太傅还不明就以一副将她孙女送进官府以正纲纪的模样。 谢于归坐在一旁挪了挪屁股,总有种被人扒了皮现场凌迟的感觉。 下人送了些茶水点心过来,谢于归看了一眼,下意识的将甜腻些的红豆枣糕放在了谢太傅那边,而咸味的蝴蝶油酥放在韩恕身旁,然后替他和谢太傅各自斟好了茶后放在二人桌旁。 “你这东西倒是放的讨巧,王爷不爱甜食。”谢太傅随口道。 谢于归端着茶杯的手一僵,感觉着韩恕像是在看着她,她眼帘微垂的将手中东西放下后说道:“不过是凑巧罢了,之前见祖父吃过红豆糕,王爷原来不喜欢甜食吗?” 韩恕透过薄绸似笑非笑:“是不喜欢。” 谢于归说道:“这蝴蝶油酥是咸味的,王爷可以尝尝看。” “本王瞧不见。” 谢于归默了默,伸手拿了一块蝴蝶酥递给韩恕。 韩恕嘴角轻扬,拿着那蝴蝶酥咬了一口后,目光却是落在谢于归身上:“味道不错。” 谢于归强撑着笑脸:“王爷喜欢就多吃点。” 韩恕轻笑了一声。 谢于归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