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恕抿抿唇,他知道谢于归在昭帝登基之后,就一直在查那些李氏臣子留下的血脉,不仅仅是为了拉拢人心,也是因为那些人大多都是为了李家丧命,寻着后人加以照顾,也是为了替她皇祖父和李家尽一份心意。 韩恕看着她:“要我帮你查吗?” “不用了。” 谢于归摇摇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就是好奇而已,等回头胡辛有时间了让她再去查查就行了,犯不着大张旗鼓的去找。” 韩恕见她不愿,也没强求。 李家那些旧臣几乎全是死在韩家手里,谢于归不愿让他插手也正常。 谢于归怕韩恕继续追问,而且有些事情说的越多错的就越多,她直接转了话题,“对了,你先等等,我有东西给你。” 韩恕挑眉,见谢于归将那叠东西随意塞回了抽屉里,然后就走到一旁去拿出一个篮子,在里面翻找了片刻才取出一枚荷包来,伸手递给他。 “给我的?”韩恕有些惊喜。 谢于归脸色有些不自在:“就随手绣的,我上次见你羡慕大哥身上有大嫂绣的荷包,就随便绣了一个。” 韩恕心里顿时跟喝了蜜似的,瞧着那荷包格外喜欢:“这上面绣的什么?鸳鸯?” 虽然这绣的鸟不像鸟,鸭子不像鸭子的,可他想着女子送男子荷包,上面应该都是鸳鸯吧?便没口子的夸赞,“嬿嬿绣的真好,这鸳鸯活灵活现真是好看。” 谢于归脸色黑漆漆:“这是鸿雁!” 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的韩恕:“……” 谢于归指着那大雁说道:“你哪里看出来这是鸳鸯了?鸳鸯会飞?!” 韩恕小心翼翼的指着那两只“鸭子”下面歪七扭八的波纹:“这个……不是水?” “那是云层!” “那这个……” “那是太阳!” 韩恕:“……”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雁子骑在太阳上面的,而且太阳像是被啃过的缺了一截,他还以为那是湖里凹凸不平的红石头…… 谢于归见他神色古怪像是憋着笑,一时间又气又恼,伸手一把就把荷包夺了回来:“嫌丑就别要了!” “我要!” 韩恕连忙又抢了回来,满是讨好的笑道,“嬿嬿亲手绣的,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不要,而且我觉得挺好看的,能绣出像鸳鸯的鸿雁来,嬿嬿最厉害了。” 他直接就将腰间挂着的玉玦取了,将荷包挂了上去。 满是贵气的玉青色锦袍上,配着个极为辣眼睛的荷包,偏他还跟得了宝贝似的格外高兴,谢于归哪怕想要强自挽尊,也没办法说那荷包好看。 半晌她才说道:“你还是取下来吧。” 简直太丑。 韩恕却不乐意,他宝贝似的捂着荷包道:“送给我了,就不兴要回去的。” 这是他的! 谢于归嘴里嘀咕了两声,可见他宝贝至极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就弯了弯嘴角。 韩恕走的时候脚下带风,腰间挂着个丑了吧唧的荷包,却时不时的便伸手去拨弄两下,季三通跟在他身后瞧见那荷包忍不住咧了咧嘴:“王爷,这荷包是不是也太……” “嗯?”韩恕看他。 “好看!” 季三通被他眼刀一扫,干脆利落,“这荷包是属下见过最好看的,跟王爷格外相配!” 韩恕给了他一个识趣的眼神,忍不住就笑:“那当然,嬿嬿亲手绣的,自然跟本王最是相配。” 他睨了眼季三通, “你不是喜欢阿来那丫头吗,怎么还没把人追到手,别回头本王成亲孩子都有了,你还围着那小丫头打转。” 季三通心口重重挨了一刀,忍不住幽怨。 他倒是想把人拐回来,可那没良心丫头吃吃喝喝拿东西毫不手软,转过头后就翻脸不认人。 季三通心肝儿都疼。 没事,没事,媳妇儿都要追的,烈女也怕缠郎,他家王爷都能缠的长公主动心,他也可以! 况且今天见面都没挨打,也算是进步了。 一天进步一点点,总有一天他能将人拐回来。 …… 韩恕走后,谢于归脸上的笑就淡了下来,她将那叠抄来的卷宗取出来后,摊在桌上时神色微沉。 那天余氏生产匆忙,她顾着去看余氏随手就将卷宗收在这里,后来回来后便忘记了。 她没想到会凑巧被韩恕看到,哪怕韩恕走时没什么异常,她好像也将事情敷衍了过去,可谢于归心中却依旧生出一层阴影来,就好像一直努力遮掩的东西猛的被掀开一角,让人满心不安。 “来人。” 谢于归朝外叫了一声,片刻后绣莹进来。 “青麟呢?”谢于归问道。 绣莹说道:“阿来烫伤了手,青麟在替她上药呢。”见谢于归脸色不大好,她迟疑道,“殿下,您怎么了?” 谢于归说道:“没什么,去让青麟过来一趟。” 青麟过来时,谢于归就直接将那叠卷宗递给了她, “你把这些送去晖月书斋给曹浦,就说他之前托我查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还有跟曹浦说一声,他先前说要送来的东西赶在大婚前送来,别耽误了时间。” 青麟伸手接过东西将其收好。 等她出去之后,谢于归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才收回目光伸手捏着眉心,神色有些郁郁。 第199章 老九被抓 意外来的猝不及防。 曹浦接到谢于归的消息时就知道事情有变,为防夜长梦多,哪怕谢鹏和乔开伤势未愈,他也依旧先行将他们和隗九祥一起送出了京城。 可谁也没想到,人明明已经出了城了,却依旧被抓了。 胡辛带着消息来时,谢于归正在跟谢二夫人试大婚的妆面。 脸上涂了脂粉,额间点了妆花,谢于归见胡辛来时眼里止不住的焦急,朝着谢二夫人道:“母亲,我觉得这妆容就挺好的,就定这个吧。” “我瞧着也不错,那就这个了。” 她之前就知道谢于归不知怎么跟胡辛交好,见她来找谢于归,谢二夫人也没多留,只让谢于归招呼着胡辛,便领着其他人先离开。 等谢二夫人走后,谢于归就让房中的人先退了出去,将青麟支开去奉茶,而阿来守在门外。 房中再无旁人时,她才一边擦着脸上的脂粉,一边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么急匆匆的过来?” “殿下,老九被抓了,人已经被押去厉王府了。” “!” 谢于归手中微一用力,脸上便留下一道红印,她却没心思去管,只是捏着帕子转身看着她道,“怎么回事?曹浦不是已经送他们出城了,怎么会被抓住?” 胡辛脸色难看:“曹浦是送了他们出城,人都已经到了京郊渡头了,可谁想到碰上许四隐也在渡头押送犯人。” 谢于归眉心一跳:“犯人?” “是花吉。” 胡辛说道,“小姐,花吉没死,他不知道怎么落到了许四的人手里被押解回京,老九他们看到了花吉才想要动手抢人,可谁想他们刚把人抢到手就撞上官府临检,被京巡卫的人堵在了码头上。” 隗九祥三人联手本来已经压住许四隐,抢了花吉就想跑,谁知道会那么倒霉撞上了官府临检。 乔开落水生死不知,谢鹏被当成劫匪斩杀在渡头,隗九祥被抓了个正着,跟花吉一起直接被送去了厉王府的暗牢,如今两人都在厉王手中。 谢于归手心捏紧:“曹浦呢?” 胡辛脸色微白:“曹浦当时没亲自送他们出城,派去送他们的也是以前没在京中露过面的,所以还没查到他头上,可是殿下,老九和花吉的身份都经不住查,要是厉王真的查出来……” 谢于归脸上血色褪去了些,只要一想到那后果,便心神乱起来。 胡辛忍不住道:“老九这个蠢的,他明知道京中什么情况,看到了花吉也不知道先回去找曹浦,让我们商量办法再救人,他居然自己撞上去!” 谢于归深吸口气:“不怪他,花吉干系太大,老九又是知情之人,他对花吉有愧这几年一直心中难安,骤然见到他被许四隐抓到难免乱了方寸。” 隗九祥太过清楚三年前的事情干系有多大,花吉又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要是落到韩恕手里定会掀出当年之事,况且他对花吉有愧。 突然见到本已经死去的人出现在渡头,又被许四隐抓到,隗九祥想要趁着人被押解入京之前将花吉救出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可是,怎么会这么巧……” 谢于归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隗九祥他们撞上许四隐在码头押送花吉,这还有可能是巧合,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今天离开,可是京巡卫的人呢,他们怎么会也这么巧合刚好就选在今日临检,还将隗九祥他们堵了个正着? “京巡卫的人怎么会在今日巡检?” “说是前两天渡头那边有人走运私盐,他们得了消息恰好今日去查。” 谢于归微眯着眼:“京巡卫如今是谁当头?” 胡辛说道:“魏隆。” 谢于归神色一顿:“哪个魏隆?” “就是魏家那个外室子,当年想要拜入您门下被您拒绝的那一个。”胡辛说道,“三年前您走之后京中大乱,魏隆意外救过陛下一命,陛下便让他去了京巡卫当了中尉率。” 谢于归还记得这么个人,当时昭帝还没登基,魏家这个外室子曾经找到她面前想要投奔于她却被她拒绝,她不是嫌他外室子的身份,实在那魏隆心眼太多,言语之间没一句实话,对着她和阿颉时也满是算计让人不喜。 魏隆母亲是魏家当家养在外面的外室,那魏家上下本就是靠着妻子娘家起家,却帮着外室害死了正室。 魏隆想要登堂入室回到魏家,就对魏家嫡子下手,手段堪称恶毒,偏被她遇到之后无意间救了那魏家嫡子一命,断了魏隆算计已久的前程。 她不屑魏家所为,替魏家嫡子取回了他母亲留下的嫁妆家产,那魏隆不仅对她没有半点怨恨,反而依旧满眼笑意百般逢迎,端是能忍的让人心惊。 谢于归越发不可能启用魏隆,可没想到他居然会救过昭帝,还被昭帝启用当了中尉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