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窈抬头冲祁浔象征性地轻扯了扯嘴角,“那便多谢殿下了。” “嘶,专心点。”祁浔朝唐窈头上敲了一记。方才唐窈一时分神,手下便失去了力道,纱布缠得紧了些。 唐窈忙低头摆弄着。 而祁浔则咂摸回味着方才唐窈那浅浅的若有若无的一笑,一时心情舒畅。但转瞬想想,唐窈是为了秦讯才对自己笑的,一时又仿若浸泡在了苦水里,很不是滋味。 “至于其他的细作,还要再等几日,底下的人还在登记造册。不过我只能答应你不要他们性命,这些人会被废去武功,分散流放到各处。当然,他们若不想这样,我也会全他们一死。” 唐窈垂眸点点头。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的过错才会让他们被抓,心中愧疚难安。可祁浔已经仁至义尽了,她若再要求什么,便是得寸进尺了。 *** 春夜微凉,清辉入户。唐窈趴伏在榻上却睡不着。祁浔听到响动,便捏了捏唐窈的手,开口问道: “疼的厉害么?我叫怀凌给你开些助眠的药?” 这几日顾忌着唐窈身上的伤,祁浔夜里都不离唐窈太近,生怕碰着了唐窈身上的伤。 “祁浔。” “嗯?” “我明日能去送送秦讯么?” 祁浔松开了唐窈的手,也不说话,只缠卷着身上的被子转过了身。 “我怕他不肯听话回南渊,我亲自与他说。再者……日后怕再难相见了。”唐窈说到最后染上了些愁绪。这些年她只身独行,秦讯算是她为数不多的故交了。而自己日后怕是很难回到南渊了。 “大人待这个属下还真是情深意重。”祁浔又卷了几下被子,阴阳怪气地说道,唐窈身上的被子已尽数被祁浔卷去了。 “祁浔。这世上待我好的人太少了,少到我不能辜负任何一个。” 秦讯是,魏衡,也是。 祁浔听得心口酸楚,转过头来问道:“只是这样?” 唐窈不解,“还要怎样?” “副使大人没有芳心暗付?” “祁浔你有病吧!”唐窈没想到祁浔会这样想,怪不得这几日总是别别扭扭的,莫不是觉得自己给他戴了绿帽子,尊严受不了? 唐窈骂得这般干脆,祁浔顿时心花怒放,完全放心了下来,开心地亲了亲唐窈的嘴角。 唐窈不解,为何祁浔被骂了还高兴成这样? 果真有病。 “祁浔,被子能给我留些么?”唐窈见他心情大好,忙趁机试探道。 祁浔这才发现被子都被自己卷了去,一边替唐窈掖好被子,一边嗔怪道: “怎么不早说?眼下春寒,还冷着。” 唐窈不想与他争吵,只道:“不若让丫鬟再添床被子,殿下便可随意卷了。” “不行。”祁浔果断拒绝,“奢靡浪费。” 唐窈不再说话,心里万分嫌弃,觉得祁浔堂堂一个亲王怎么抠索得慌。 “你要送秦讯的事,我允了。不过唐窈我可警告你,在北奕,女子不守妇德与人私通是要被沉塘的。你最好安分些,你既嫁给了我,便要好好做你的侧妃。” 唐窈从鼻中“嗯”了一声敷衍道,见祁浔应允了自己,后半句便权当听不到了,懒得与祁浔理论。 过了一会儿,唐窈斟酌再三还是说了出来: “祁浔。那个花工手里其实没有我的亲笔信,我今日唬你的。” 祁浔已有些困意,懒懒地“嗯”了一声,在被里捏了捏唐窈娇娇软软的小手,“小白眼狼,还算你有良心。” 祁浔话毕,突然觉得这样轻轻放过很不解气,便拿话故意刺道: “不是说我阴毒么?窈儿怎么就这么放心我?不怕我说话不算话?” 唐窈没有多想,眨着大眼睛实话实话道:“当时太匆忙了,没来的及。” 祁浔脸上顿时晴转多云,气哼哼地卷着被子转过了身,不再搭理唐窈,只恨自己为何方才多嘴非要问出来。 原来不是相信自己!而是没来的及! 这女人就是个小白眼狼! “祁浔,被子。” 唐窈见被子又被祁浔卷了去,蹙眉提醒道。唐窈总觉得祁浔这几日阴晴不定的。 祁浔把剩下的被子也拽了过来,阴阳怪气道:“铁石心肠的白眼狼才不会冷,也不用盖被子!” 唐窈无奈,也懒得与祁浔争执。祁浔见唐窈没了动静,转头见唐窈已睡熟了,怕她真的着了凉,只好又将被子给盖了回去。这一折腾,祁浔彻底没了睡意,只睁眼渡过了漫漫长夜,等入睡过去已不知是何时了。 堂外,初春的清夜还滞留着残冬的寒凉,温意寥寥,让人迷茫辨不出春冬,唯有萱草花木的幽香阵阵,昭示着即将到来的盈盈春意。那是独属于春日的蓬勃鲜嫩。 那夜下了场春雨,淅淅沥沥的,延绵至清晨。常言道,一场春雨一场暖。太阳出来时,春花已开了不少,空中弥漫着醉人的馨香。 那日之后,只要有唐窈在,祁浔再大的怒气,也没摔过瓷杯。 *** 祁浔上朝回来后,就带着唐窈去送走秦讯。 隔着老远,唐窈就看到了秦讯面上的青肿。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为阿浔点首歌:“爱就像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突然暴风雨………” 心情像过山车一样的祁浔:人生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 第41章 吃醋 今日春风煦暖了不少, 撩起唐窈额边几缕碎发,有些迷眼,许久未出过府邸的唐窈一时有些恍惚。一转眼, 外头竟已是山河明媚的春日了。 就连路边的野花都盎然蓬勃, 轻黄浅绿映衬着, 随风绰约。 北奕的春光虽然晚,但仿佛因经历过冬日的凌厉而格外的和暖清丽。 “发什么愣呢, 还不下来。” 祁浔下了马,伸臂示意唐窈跳到自己怀中。 “妾会下马。”唐窈拒绝道。眼见秦讯越走越近, 若是被他看到自己下个马还要别人抱下来,日后传回司密署, 她司密署副使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你脚上还有伤。” “已经无碍了。” “你若不想送秦讯了,我便让侍卫把他押走。”祁浔挑眉威胁道。 唐窈心中愤愤,说好了要毫发无伤,秦讯脸上的伤怎么回事。自己还没与他算账, 他倒是威胁上了。但想想秦讯还捏在他手里, 便先忍气吞声下了。 唐窈翻身下马,被祁浔趁机横抱在怀里。 “祁浔, 你放我下来!”唐窈挣扎了几下,小声怒嗔道。眼见秦讯就要走来了, 她可不想被他看到自己这么腻歪的一面。 “偏不。” 祁浔故意抬眸看着走来的秦讯, 这般宣誓主权的好机会, 他可不想白白浪费了,可要显摆显摆。祁浔阔步走着。 唐窈羞红了脸,难得软声道,“祁浔,算我求你了。在我下属面前, 给我点面子行么。” 祁浔见唐窈真的急了,怕她事后冲自己冷脸,还不是要自己受着。再一想方才唐窈只将秦讯称作“下属”,一时心情舒畅,便难得妥协了一回将唐窈放了下来。 唐窈松了口气,欲抬步上前,却被祁浔按住了。祁浔冲押着秦讯的侍卫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上前。 待秦讯走到面前,唐窈才看清他脸上的青肿很是严重,似已有些日子了,却还没有消退。唐窈忍耐不住,横了祁浔一眼。 祁浔自知理亏,只别过眼去,假装没看到。 秦讯自见到祁浔,便一直怒瞪着,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生吞活剥了。走至近前,便试图挣开缚手的麻绳,欲再与祁浔干上一架。 唐窈担心秦讯惹怒祁浔,便蹙眉对秦讯轻摇了摇头。 秦讯这才收敛了怒意。 祁浔看着两人眉来眼去,欲语还休的模样,很不是滋味,便拉下脸道: “我去亭子里等你,你快些。你若晚了,我便不放人了!” 说罢,便挥挥手示意身后押送的侍卫退下,自己也拂袖往亭子而去。 祁浔刚到亭子里坐下,便远远瞧见唐窈转到身后低首替他解绳子的模样,一时脸黑得像锅底,唐窈都没这么殷勤地伺候过自己,还下属还心腹,就跟个柱子一样杵在那里等唐窈替他解绳子?上次真该多打几拳,祁浔有些后悔答应唐窈来送秦讯。 唐窈刚替秦讯将绳子解开,秦讯便要跪地请罪,却被唐窈扶住,摇了摇头。 “眼下道路泥泞,别跪了。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不在这些虚礼上。” “是,大人。”秦讯只抱拳简单行了一礼。 祁浔在亭内看着两人毫不避讳的亲昵,一拳砸在石桌上,差点将其砸裂开来。把侯在一旁的侍卫吓了一跳。 “是属下连累了大人,大人莫要因为属下的缘故而被祁浔那狗贼挟制,应下他什么。”秦讯蹙眉道,面含愧怍。 “秦讯,是我对不住你们。”唐窈拍了拍他的肩头,语带歉疚。 “回南渊吧,秦讯。祁浔那边我自有应对,你莫要担心。” 秦讯摇头,“属下要留在这里,日后救大人出来,大人,在属下心中大人比南渊重要。” 唐窈一愣。 秦讯见唐窈神色僵了下,忙描补道:“大人对属下的大恩,秦讯没齿难忘。” 唐窈这才暗松了口气,觉得方才是自己想错了。 “秦讯,就算是为了我,回去。” 秦讯默然了许久,抬头见唐窈眸中坚定,知她说一不二的性子,终是点了点头。 “大人,珍重。” 唐窈点点头,“你也保重。” 祁浔实在忍耐不住,大步走来,走到唐窈面前,遮住了秦讯炽热的眼神,挥手示意侍卫牵匹马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