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一段《弹棉花》。
弹棉花呀弹棉花~
半斤棉弹成八两八哟~
旧棉花弹成了新棉花哟~
这歌儿的特色就是,洗脑,特别洗脑,听上一遍你就会唱,甚至还会自动在你脑内循环。
谢迁:“…………”
真的,已经在循环了。
文哥儿这脑袋瓜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谢迁也听说过刘吉那个绰号,这位阁老越被弹劾官位越高,可不就是“刘棉花”吗?
听听这句“半斤棉弹成八两八”,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文人的笔向来是他们的手中刀。
据传明朝就有位叫王九思的文学家和当时的首辅有恩怨,他因为有次负责朝廷干部考核时没照顾首辅亲属,没过两年就被找了个由头贬官,最后才四十几岁就被迫辞职回家。
王九思壮年失业,非常悲愤,抄刀写起了戏曲。他写的其中一部戏叫《杜甫游春》,讲的是杜甫受到奸相李林甫的排挤,不得不远离朝堂!
这剧情听起来多耳熟对不?
更巧的是,当时的首辅也姓李。
这代入感顿时就更强了。
已知王九思是自比杜甫,那么戏文里那个李林甫到底是谁,谁都不会明说,可谁都知道!
要论口诛笔伐的舆论战,文人是最会玩儿的,他们也是最容易品明白的。
有时候可能别人没那个意思,他们都能品出点别样味道来!
刘吉自己肯定也听说过“刘棉花”这种气人的说法。
可想而知,要是刘吉发现满城都在唱这首《弹棉花》,脸色会有多不好看!
搞讽刺这种事,谁先代入谁就输了!
谢迁睨着文哥儿:“怎么想到这个?”
文哥儿开始甩锅:“爹说的!”
他爹去年带他去拜年,私下和他提了一嘴刘棉花,他记得可清楚了!
谢迁只觉王华也是个不靠谱的,怎么能把这种绰号给文哥儿讲。真要是出点什么事,刘吉怪到他头上一点都不冤枉。
谢迁道:“欺负你的是刘阁老孙子,你编歌儿编排刘阁老做什么?”
文哥儿有理有据地说:“心情不好,肯定打孙子!”
这要是一般孙子,挨打可能性也没那么高;可摔他哨子那个混账怎么看都是刘家最顽劣的混小子,刘吉心情不好不打他打谁?
谢迁:“…………”
谢迁道:“也没见你祖父心情不好就打你。”
文哥儿道:“那不一样,我可听话了!”
谢迁觉得“听话”两字有待商榷,他把金生喊了进来,详细询问金生都是怎么做的、能不能保证没有人发现。
金生不由看向文哥儿。
“别看文哥儿,你一五一十说清楚。”谢迁语气温和,却带着大人独有的威严。
金生到底是小孩儿,面对谢迁不敢有所隐瞒,把自己是怎么办事的都讲了出来。
文哥儿教的歌很好学,又有钱可以拿,小孩儿们都呼朋唤友过来学歌领钱。
他是远离了长安街才去接触那些小孩儿,也特意换了装束压了嗓儿,全程没有暴露过自己的身份。
想来即便有人反应过来去追溯源头,也不可能查到他身上。
谢迁耐心地听完了,才摇着头道:“万一他们里头有个和文哥儿一样好记性的,你能保证自己不被认出来吗?只这么一次,下次你不能再替文哥儿做这样的事,否则被发现了文哥儿可能没事,你却是会遭殃的。”
金生低下头,一副把话听进去了的恭谨模样。
谢迁这话也不全是说给金生听的,也有告诫文哥儿的意思在。
这小子胆子着实太大了。
小孩子之间起了矛盾,他能直接咬上对方的阁老祖父。世上还有他不敢干的事情吗?
有时候无惧无畏不是什么好事。
这世道容不下太放纵肆意的人。
文哥儿听谢迁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有些草率了。金生跟了他一年多了,算下来还是他奶兄,万一为那么个混账家伙把金生赔了进去可真不值当。
文哥儿保证道:“我下次不会这么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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