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文哥儿这种一口气拜三个老师,还得自己按时按点上门受教的,着实是不常见。
杨廷和与李东阳便约了今天一起到谢家来,给文哥儿拟个课表,省得文哥儿每到旬休日便陀螺似的瞎转。
比起谢迁要教的科举必修课,杨廷和这边随意得很,他觉得文哥儿不是非得旬休日过来,平日里他下衙后也可以与文哥儿手谈几局,指点指点文哥儿的棋艺。
文哥儿有什么算学上的问题,也可以一并来问他。
李东阳这边则是主要是看文哥儿有什么新文章要他指点,实在没灵感的话李东阳就给他圈个范围,比照着过去的好文章来模仿创作。
李东阳这次过来就给文哥儿准备了几本很不错的文集,诸如《昭明文选》《八先生文集》之类的。
都是很值得一读的扩展阅读集子。
文哥儿才刚从骤然见到三师齐聚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就发现从天而降的新老师已经给自己塞了一摞书。
文哥儿再次小脸发苦。
没等李东阳他们对他进行深刻教诲,他就自顾自地吐起苦水来——
就在前几天,老丘居然给他送了一套《大学衍义补》,看得他两眼发晕!怎么可以这样对小孩子呢!
李东阳道:“丘尚书这书可是很了不得的,陛下看过以后直接把他提拔成了礼部尚书。难得丘尚书肯借给你看,你可得抓紧机会好好把它读完。”
文哥儿哪里知道老丘还靠这本书升了官,他稀奇地追问:“写书还能升迁的吗?”
未曾设想的升官道路增加了!
李东阳道:“得看写什么书了。”
自古以来就有“立功、立德、立言”的三不朽之说,其中的“立言”便是著书立说,给后人留下有意义的思想与学说。
你要是写《金瓶梅》,那朝廷肯定是没法给你加官进爵的。
这玩意你连真名都不敢署。
文哥儿想了想丘濬那本书的内容,一下子听懂了李东阳的意思。
这种东西一般人哪里写得出来啊?
唉,这是一条很难复制的升官路!
李东阳三人瞅见文哥儿在那唉声叹气,都觉得有些乐。
这些官场上的事,与他一个三岁小儿又有什么关系?瞧他那一时高兴一时惆怅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已经考上进士踏入仕途、要发愁怎么想办法升官了!
即使文哥儿搬出《大学衍义补》来卖惨,也没能拒绝李东阳赠送的一堆文集,并且老老实实地记好他们敲定下来的课程表。
谢豆平时做什么都黏着文哥儿,这次却消失得无影无踪,等到文哥儿接受完三个老师的轮流考核,他才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招呼文哥儿去玩儿。
真是一点义气都不讲。
文哥儿对谢豆予以强烈谴责。
谢豆道:“西涯先生他们是相中了你,我蹭上去多不好。”他跟着文哥儿一起读书已经有点跟不上了,再多安排些课程他怕自己会越来越自惭形秽。
这一点,谢迁也是和他谈过的,谢豆自己做好决定只跟着文哥儿一同习举业。
文哥儿想想李兆先初见时那憔悴模样,也清楚每个人能承受的压力是有限的,自然没再强行拉谢豆随自己一起多拜几个老师。
到了下午,文哥儿与谢豆一起去召唤李兆先出来。
李兆先磨磨蹭蹭地出现。
文哥儿一见到人,立刻控诉起李兆先的可耻行径来。
孔圣人说得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不想叫你爹天天和别人秀你的新作,怎么能哄我写文章去被你爹迫害呢!
真是太过分了!
李兆先本来就有些惭愧,听文哥儿一通数落,自然更加羞惭了。
他当即指天发誓说自己当时真没看见他爹抄写,又保证以后有什么事一定任凭文哥儿差遣,才算是把文哥儿哄好了。
一行人又跑去丘家借书看。
丘濬见了李兆先,冷哼了一声。
一旬的时间已经够让丘濬捋清楚了,李兆先父子俩才是罪魁祸首,文哥儿不过被他们父子俩轮流忽悠了罢了!
刚哄完文哥儿的李兆先:“…………”
他着实不敢往丘濬身边凑,只好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还是文哥儿捧着《大学衍义补》其中一册凑到他跟前请教,丘濬脸色才缓和下来。
丘濬看了看卷数,奇道:“你已经看到二十五卷了?”
文哥儿面不改色心不跳:“每天看一看,不知不觉就翻到这儿了。就数这里最多不懂了,您给我讲讲!”
丘濬狐疑地瞅了文哥儿一眼,有点怀疑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毕竟当初他把书献给圣上,圣上都只是意思意思提拔他当个尚书,明显一直晾着没看,着实叫丘濬郁闷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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