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祖就站在这里,他的态度就摆放在这里,接受还是不接受,就看明珠的一句话了。
不接受,猫舍任凭四祖生杀予夺,并且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接受,猫舍的秘密暴露,四祖同样也绝不会留情。
明珠一颗心都开始颤抖起来,甚至已经不再绞尽脑汁去想怎么做,而是开始想着怎么样和四祖战斗了。猫舍的门却突然又打开了,从其中走出来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
没错,是人。
朱仲春才刚刚结束一盘棋,得知外面的情景之后,准备下另一盘棋。
为什么是他出来,原因其实很简单。面临死地的时候,向死而生也许会更好一些。
四祖确定猫舍和人族有关系,这是灭顶之源,但并非没有回转的余地。猫舍同样与二祖有关,还与新晋十一祖有关。二祖被称为智妖,实力在前十妖祖之中也许并不算顶尖,但论起谋算,谁也比不过他。
四祖想要做一些事情,势必要考虑到二祖的存在,而且这考虑必须异常郑重,要摆放到最重要的位置。
这些都是前提,既然明白了这一点,那么朱仲春的出现又能算得了什么呢,四祖难道还会因为朱仲春的突然出现而对猫舍立刻动手么?
不,只会投鼠忌器,猜测这其中的深意,这叫故弄玄虚。
朱仲春下过很多次妖兽棋,但他终究不是圣皇,也不是二祖九渊。面对人心、妖心这局大棋,是否能够胜任犹未可知,尤其是他第一次面对的对手还是四祖。
这是冒险,这是搏命,这是朱仲春以凡人之躯面对真仙大祖的挑战与博弈,这将是他一生中最危险的时刻,也是他一生中所面临的最大考验。
他能否完成这样的考验?谁也不知道。
但好在这第一步走对了,至少四祖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把朱仲春拍成肉饼。他的视线在猫舍大门打开的时候就投了过去,落在朱仲春的身上,眯了一下眼睛,似乎要把朱仲春从里到外全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明珠吃了一惊,虎王更是吓了一大跳,目光怪异看着朱仲春。
他从来没有想到和自己打过无数次交道、并且帮他收敛巨量晶贝的猫舍真的和人族有这样密切的联系。少阁主是一码事,朱仲春又是另一码事。少阁主的事情猫舍只要不承认,任他去死,谁也拿猫舍没有办法,但朱仲春可是当着四祖的面从猫舍里面走出来的啊!
他想到这里,一颗心“扑通扑通”跳起来,偷偷看了一眼明珠,发现她的脸色同样难看,顿时明白这不在猫舍的计划之中。
是因为四祖么?他转了个念头,下一秒便确定就是因为四祖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一切都变了啊。虎王叹了口气,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和猫舍划清界限,一切的发展都在走向未知。别翼的实力终究还是低了一些,但猫舍背后还有另一位妖祖……
这些关系错综复杂,需要他多去梳理。在他想这些东西的同时,四祖的目光已经落在了朱仲春的身上,“你是谁?”
话语依旧温和,甚至因为他看出朱仲春只是一个凡人,还特地降低了音调,显得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到让在场的大妖心中毛骨悚然。
朱仲春不卑不亢行了一礼,“在下猫舍,朱仲春。”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四祖光临,猫舍蓬荜生辉,有什么事情不妨进来谈。”
明珠隐蔽地朝着朱仲春摇头,朱仲春却视而不见。
四祖像是没注意到明珠的小动作一般,倒是那燕霞看了她一眼。短短几句话的工夫,这场中的心思已经小小交锋了一次。
四祖笑道:“本就有此意,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便进去看看吧。”他吩咐道:“燕霞,人家已经到家了,你何不把他放下?”
燕霞把手中的少阁主扔在地上,朱仲春挥了挥手,后面自有玄武营将他带回去疗伤。
朱仲春走在四祖前面,引着他往里走,客气笑道:“家里孩子不听话,总是乱跑,还让四祖费心,实在是惭愧啊。”
“若是在人间,怎么乱跑都不为过,这里可是妖界。”四祖温吞笑道:“若不是落在我的手上,被其他妖族知晓,你们猫舍的麻烦可是大得很啊。”
朱仲春又是连声道谢,口中称“惶恐至极”,脸上却是平淡似水,“这边转,”他引着四祖走入水墨云台,“这位是石妖一族的三仙,之前因为与我猫舍有一些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摩擦,自愿留在我猫舍当炼器师。”
四祖看了石仙一眼,没说什么,倒是燕霞似乎是认出他来,目光怪异地在朱仲春身上转了一圈,心想这臭石头又臭又硬,周子上台的时候他都不从,宁愿闭门不出,怎么着就“自愿”呆在你们猫舍了?
“这里叫水墨云台,出自二祖之手,二祖此前曾经研究过炼器之法,这就是二祖的作品。”朱仲春平常介绍。
四祖却站定了,瞳孔中浮现出许许多多的精妙大道,仔细去看,却是对于这水墨云台的解析。
过了半晌,他眼中的大道符文收敛,忍不住赞叹道:“果然不愧是二祖啊,我自愧不如。”
“哪里。”朱仲春扯起虎皮做大鼓,言语却是低调得很,“二祖也曾多次提及四祖,说您的时间之道精妙无比,在十八位妖祖大道之中名列前茅。”
四祖笑了笑,不说话,指着玄武营道:“他们都是人族吧。”
朱仲春笑了笑,坦坦荡荡,“不错,四祖真是好眼力啊。”
四祖摇了摇头,与朱仲春并排走着,“应当说还是二祖厉害啊,这么多人族,不声不响就到了白骨海元龟岛,若非斫余到了这个地方,连我也不能察觉。”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摇了摇头,郑重了一些,“不,应当说是十八位妖祖没有一位察觉到这些,就连始祖都不曾察觉到,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啊。”
朱仲春笑而不语。
“这么说的话,你就是他们的头了?”
“并非如此。”朱仲春摇了摇头,“我只是其中一个无名小卒罢了。”
“那你们的头?”
“自然是十一妖祖。”
“十一妖祖与二祖的关系……”
“十一妖祖是二祖门下最得意的弟子。”
“是么?”四祖顿了脚,“我与二祖相熟,只听说他门下有移洛,却从不曾听说过别翼啊。”
“这也怪不得四祖。”朱仲春言笑晏晏,“我家妖祖拜在四祖门下不过才数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