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瀚解释说:“燧发快铳,火石击发。”随即反问,“你还会用火铳?”
田秀英说道:“用过火绳击发的。”
这位旧朝贵妃,出身于陕西世袭武官家庭。她诞生那年,其父田弘遇已在扬州做千总,是个喜欢结交豪杰的军官,绰号“小孟尝”。
一般被呼为“小孟尝”的官吏,大家可以直接代入宋江。
反正三教九流、江湖草莽,田弘遇啥人都能交朋友。
野史说他把陈圆圆带到北京,试图献给崇祯皇帝,最后辗转落到吴三桂手里,也不是没有那种可能。
因为田贵妃的继母兼音律老师,就是扬州的一个艺伎。
“给她一把燧发铳。”赵瀚说道。
燧发火铳从去年开始量产,今年春天交付第一批,优先给辽东的龙骑兵换装,如今已有五千龙骑兵装备上了。
另外,还打造了三千副胸甲,那是给部分骁骑兵换装的。
李定国去年虽然以少胜多,跟上万满清骑兵对冲,还当场斩获对方的骑兵主将。但是,大同骑兵也损失惨重,因为新组建的骁骑兵,骑战技巧远远不如满清骁骑。
卢象升和赵瀚通信交流,商讨更改骑兵战法,赵瀚建议其中三千骁骑搞墙式冲锋。
现有的骁骑铠甲太重,更换只有一二十斤的胸甲,然后以墙式冲锋跟满清骑兵换命。
墙式冲锋没那么玄乎,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骑兵界的“排队枪毙”。
用一群纪律严明、组织度奇高、骑战技巧不足的士兵,排得密密麻麻,不顾生死往前冲杀,用组织度来弥补个人战斗技巧。这是一种非常拙劣的,但又完全不讲道理的,且非常适合人多底子厚的国家的骑兵战术。
传统骑兵阵型都很稀疏,腾出足够的空间,避开战场障碍物,避开双方倒毙的人尸和马身,遇到己方将领坠马还能去救助。
墙式冲锋搞起来,完全没有什么操作空间,遇到障碍物就多半得摔倒,看到己方将领落地也只能纵马踩上去。它的实战前提是:军队纪律严明,组织度很高,士兵全都不怕死。
传统骑兵部队,如果遇到墙式冲锋,第一反应就是转身逃跑——骑兵没有这么玩命的。
就算敢于对冲,松散骑兵阵型,遇到密集骑兵阵型,那也等于一个被几个打,基本不会有获胜的可能。
但墙式冲锋的缺点也很明显,一旦冲起来,无法变阵、无法绕袭、甚至无法指挥,瞬间失去除了冲锋之外的所有战术能力。
如果双方都采用墙式冲锋,那就只剩一个结果:人仰马翻,战场混乱。就像近距离排队射击,彼此皆死伤惨重!
李定国这种骑兵将领,还有战技高超的骑兵士卒,绝对不可能拿去墙式冲锋。因为无法施展他们的才能,只能缩在骑兵墙里,成为拼死冲杀的一个普通单位。
数量稀缺的印度马瓦里马,也不可能拿去墙式冲锋,因为……浪费!
却说田秀英拿到燧发枪,搞懂如何操作之后,便开始拿猎物来练手。
“砰!”
一声枪响,猎物奔跑,子弹不知飞往何处。
“哈哈哈哈!”
赵瀚被逗得开怀大笑,自己举枪瞄准那只山麋。随着枪声响起,子弹溅起细碎砂石,虽然同样没有命中,但距离猎物只有半尺远。
“驾!”
赵瀚接过侍卫递来的燧发铳,这支已经被上好膛。当即纵马急追,胯下的“追电”神骏无比,赵瀚在高速奔跑的情况下再开一枪。
用燧发枪骑马射击,也该算是骑射本领吧?
连续两枪射空,侍卫还想将山麋赶回来,赵瀚笑着说:“且让它逃,两枪未中,命不该绝。”
柳如是也要来一把燧发铳,向侍卫请教之后,便朝着树木练习。看她那缩手缩脚的样子,周遭侍卫纷纷让开,生怕一个不小心成了猎物。
“砰!”
一颗子弹飞到天上,柳如是整个身体都在后仰,揉着发麻的手臂兴奋说:“响了,响了!”
赵瀚笑道:“握紧一些,别被火铳把脸撞伤了。”
柳如是连连点头:“夫君放心,妾身会好生习练的。弓箭练不会,气力不够开弓,这火铳却简单得多。”
她有一颗驰骋沙场之心,平时只能想想,如今能骑马开枪已很满足。
狩猎至半下午,只猎到一头野猪、一头獐子,附近山林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
上百侍卫继续去寻猎物,赵瀚和后妃、女官则下马休息,还有一些侍卫站在周边警戒。
赵瀚让女官们散开,甚至柳如是都被请到一旁,只留下田秀英说:“南京有鞑子细作,正在到处收买官员。你和崇祯的子女,若有陌生人来接触,不动声色便可。他们给银子,你就照单全收,悄悄跟我汇报。”
田秀英一惊,随即点头:“民女遵命!”
赵瀚又说:“你那父亲,跟鞑子去了辽东。今后灭掉鞑子,我尽量救回你父亲,你切不可因此隐瞒细作动向。”
“是!”田秀英更加吃惊。
田秀英被崇祯封为贵妃,诸妃之首,仅次于皇后。田弘遇自然跟着沾光,官至左都督,大明武将的最高实权职务。
当然,这个所谓实权,只是相对荣誉头衔而言,其实并不能插手军队事务。
李自成在北京的时候,拷饷把田弘遇打得半死。
幸好田弘遇是“小孟尝”,交游广阔,躲到教堂被传教士庇护。满清入京之后,到处寻找大明皇室、宗室,田弘遇身为外戚被满清强征出仕。
特别是听说田贵妃没死,极有可能去了南方,满清更不放田弘遇离开,就连退回辽东时也一并带走。
侯方域的父亲侯恂,同样没死,此刻全在辽东。
满清既然派来细作,必定会接触田秀英和侯方域,也会接触崇祯那些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