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子兵说:“就在山里。”
两个小时之后,杨镇清见到了赛赫。
赛赫主动跪下:“伪清罪将赛赫,拜见大同天朝将军!”
杨镇清皱眉道:“你为何要降?”
赛赫居然说:“将军容禀,我与父亲,曾经两次归顺大明。第一次归顺大明,非但不受重用,反而遭受歧视,只能又回伪清,继续跟着鞑酋努尔哈赤打仗。第二次归顺大明,父亲派两个心腹,去黄泥洼联络明军,却被明军给杀了,想要归顺都找不到门路。”
“还有这种事情?”杨镇清觉得自己长见识了。
其实,不但赛赫父子数次投靠大明,他的叔叔、伯伯、堂兄、堂弟,也曾连续两次归顺大明。
并非仰慕天朝,纯粹是在满清干得不开心。
努尔哈赤起兵之后,阿山几兄弟想要建功立业,便带着七个村子投靠努尔哈赤。
第一次叛逃,是不受满清重用。
第二次叛逃,是卷入权力斗争,而且是稀里糊涂卷进去。
当时黄台吉刚刚上位,后金内部风雨飘摇,大量武将和部族叛逃大明。
只要大明好生接待这些降人,后金必然损失惨重。可是,大明的文官和武将,都没把这事儿认真对待。许多后金将领,甚至是后金贵族,想要投降却无门路,只能灰溜溜的又回去。
黄台吉则非常大度,仅杀了几个最恶劣的,其余叛逃者全部善待,甚至还对实力强大者委以重任。
两度叛逃的阿山,就受到了黄台吉重用。一路做到总兵不说,黄台吉还把女儿,许配给阿山的次子,直接跟阿山结为亲家。
赛赫说道:“我与父亲,不是豪格那一派的,但也不是多尔衮的亲信。我的堂弟阿尔津,才是多尔衮的心腹。但是,我和父亲,都跟阿尔津有仇。我的叔叔阿达海,就是被阿尔津告发处死的。”
“你被多尔衮打压了?”杨镇清问。
赛赫说道:“没有,但我们被多尔衮忽视了。”
多尔衮完全没把赛赫父子当回事,没有重用,没有打压。但是,看着有仇怨的堂弟不断升迁,自己父子立有大功,却一直在原来的职位打转,野心勃勃的赛赫非常不爽。
再加上满清日暮西山,赛赫就琢磨着趁机跳槽。
他前后叛逃过两次,早就习惯了,叛逃第三次也无所谓。
至于父母妻儿,赛赫完全没考虑过。他跟父亲的前两次叛逃,从来没带过女眷,都是全家男丁开溜。
多尔衮把赛赫派来协守析木城,正好肉包子打狗。
也不能怪多尔衮大意,叛逃或试图叛逃过的清军将领太多,一个个都防着还怎么打仗?更何况,阿山已经做了一等总兵,这是真正的位高权重,怎么也不可能再次叛逃。
阿山确实没想过叛逃,但其长子赛赫,却觉得自己还年轻,不愿跟着满清一起灭亡。
就算多尔衮不派他到析木城,赛赫也会叛乱。
或者在别的地方叛乱,或者在两军交战时倒戈。
赛赫说道:“将军,我若献城立功……”
杨镇清直接打断:“不要跟我讲条件,我没有权利做主。你若想要归顺,就先立功再说,兵部自会根据你的功劳考虑。”
赛赫沉默片刻,咬牙道:“好!我在城里放火为号,一旦火起,将军立即攻城。我手里只有1500兵,真正会跟着我叛乱的,只有两三百个而已。若无将军接应,我肯定夺城失败。”
这次轮到杨镇清沉默了,万一赛赫假投降咋办?自己岂非带人去送死!
一直思考了两刻钟,杨镇清觉得可以赌。
满清这边,跟李自成那边差不多,而且比李自成的内部矛盾还严重。
辽东苦寒之地,竟养了十多万兵马,能抢的地方都抢过了,只能压榨内部底层人民。
这个情况,跟努尔哈赤晚期很类似。当时也是差点玩崩,大量满清武将叛逃,只不过大明不接受,接受了也完全不当回事,甚至还有欺压降人的现象。导致接下来的战争中,这些降将纷纷倒戈。
赛赫带着亲兵回去,刚开始几天,没有表现任何异常,只是让心腹部卒暗中布置。
第八天,赛赫宴请城中将领。
镇国公傅勒赫欣然赴约,赛赫还说:“怠慢公爷了,可惜交战之时,没有好酒可以招待。等回了盛京,再请公爷喝酒。”
傅勒赫自从继任镇国公,拍马屁的就很多,他只当赛赫也是在巴结自己。
守城将领们推杯换盏,喝到酒酣耳热,赛赫笑道:“公爷,末将还准备了惊喜。”
“什么惊喜?”傅勒赫笑问。
“啪啪啪!”
赛赫拍响巴掌。
屋外立即传来喊杀声,却是赛赫的亲兵,正在袭杀其他将领的亲随。又有十多个亲兵,提刀冲进屋里。
傅勒赫惊立而起,正待拔刀,却发现没有带兵器。
赛赫怀里却藏了一把匕首,冲过去揪住傅勒赫,狠狠捅进这位镇国公的腹部。
城内,四处起火,八旗兵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