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魔主吩咐。”
“落魄草,天亮之前,能带回来吗?”
“这是自然。”
玉玲琅不禁暗中幸灾乐祸,什么时候谢衡之也落到这种地步了,千方百计要人家活过来,结果做了这么多,对方根本不领他的情,一门心思要他去死,还要自欺欺人到用落魄草这种东西。
当真是天道好轮回,再风光无两的人,终也要尝到挫败的滋味儿。
——
离开了魔宫的地界,虞禾有一次见到了那些挥之不去的煞鬼,嗅到修道之人身上的灵气,众多魔物便蜂拥而上,想要将他们啃食殆尽。
为了不碍事,虞禾扔掉了繁重的头冠与钗环,决定趁此机会先送霁寒声出魔域。
然而正当他们杀了一波挡路的魔物后,忽然又有杀招从身后袭来,断流的剑风立刻将其挡下。
魔域的天空似乎总弥漫着暗红的雾气,连皎洁的明月都像是覆了一层红色的薄纱,朦胧而诡异地挂在夜幕上,散落些惨淡的月光。
虞禾就借着这月光,看清了来人的脸。
“萧停?”她都要被气笑了。“怎么又是你?”
萧停身后还跟着几个人,见到虞禾一身嫁衣,他面露戏谑:“我倒也好奇,你这是……逃婚?”
虞禾急着要走,没心思跟萧停缠斗下去,然而对方已经不由分说地杀了上来。
霁寒声也迅速出手,虞禾对付萧停,霁寒声则对付其余的阳关道之人。
二对多,仍是处于上风。
“身为正道之人,此刻应当齐心协力抵御魔祸,彼此相杀又是何苦。”霁寒声出剑之时,不忘开口劝诫。
然而萧停对虞禾厌恶深入骨髓,一心认为她是毁了谢衡之的变数。手上剑招越攻越狠,憎恶道:“霁寒声,你还看不清吗?她就是个灾殃,毁了谢衡之,毁了栖云仙府。如今她已是祸端,你还要护着她?难不成是想要步谢衡之的后尘?”
虞禾正愁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同样是越打越狠,剑招愈发疯狂凌厉。
她反唇相讥:“天底下懦弱无能的男人,尤其喜欢将罪过推到女人身上。你修炼多年,还是俗心俗骨!”
星流剑势一转,剑风从上而下,如飞箭一般四散,将不断缠上的的人逼退。
霁寒声拉住虞禾,目光冷然,坚定道:“是谢衡之毁了她,毁了栖云仙府,从来都不是她的过错。”
他说完,虞禾与他同时出手,两层剑阵齐齐飞旋,万千缭乱的剑影如雨般落下,让人避无可避。
紧追不放的阳关道之人终于被甩开,虞禾却也在这时松开了霁寒声的手。
他愕然回首,心上忽然一慌,问她:“怎么了?”
“你一直安抚我,让我不要担心,其实此时此刻,外面要杀我的人,并不比要杀谢衡之的人少。”虞禾看着他的表情,霁寒声就跟她一样,根本不会说谎,心虚的时候特别明显。
“你不相信我能护好你?”霁寒声急切地抓住她的手,却摸到一枚冰凉的硬物。
事态突然,虞禾这才想起手上的戒指,正试图取下来,却发现戒指就像长在了肉上一样,分明大小刚刚好,却怎么都取不下来。
“好了,回去再想办法。”
虞禾摇往后退了两步,低落道:“我不能再拖累你了,萧停的话……其实也不全然是错,我现在的确是个祸端。”
她不想让霁寒声为她背负压力,更不想将灾难带去他爱护的姑射山。
“我从来不认为你是拖累。”
“事到如今,仙门对谢衡之束手无策,即便是这一回……”
方才见到阵法崩塌,她就在想,如果这一回还杀不了谢衡之,或许也是天道命数。
真的走到这一步,再放纵下去,只会让谢衡之的疯狂加剧。如果九境因此乱成一团,她就算能够回家,又真的能够忘记这一切,将在这个世界的种种经历当做一场梦,从而心安理得地活着吗?
霁寒声抓住虞禾的手臂,只觉此时此刻,这身喜服变得格外刺眼。
“此话何意?难道你想回去,留在谢衡之身边?”他的手抓得很紧,像是生怕自己一松手,虞禾就要转身离开。
“或许我留下,能让他少造杀孽,魔祸能早日平息,你也不必……”不必被受到她的拖累。
霁寒声无奈至极,苦笑道:“你以为,他此时收手,便能偿还自己的罪过了?即便他能平息这场魔乱,九境也容不下他,到那时,他灰飞烟灭。你的下场又能好到哪儿去?”
虞禾的心像是被反复攥紧,她也害怕,也想回到家去,想好好的安稳生活。
她想到妈妈,就忍不住眼眶一酸。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算,就算天底下的人不放过他,我也陪他走完这一程……我不让他再害人。要是他的报应来了”,虞禾说着,声音里已经带了点哭腔。“那我……我也没办法,我跟他一同死了,或许还能回家去……”
她知道这么想很自私,但再这么下去,对谁都不好。
或许最后,她还是拿不到魂识,又或许死在讨伐谢衡之的人手上。回家去,她最多只能活十年的光阴,也可能根本就回不去了。
但这个世上,意外总是不断。
以前总听人说,人活一世,不是在于时间的长短,有过几个不枉此生的瞬间,已经足够了。
如果她早早死去,妈妈一定会伤心,但她还有个弟弟,相信妈妈能从伤心中走出来,朋友们也都会有各自的生活,渐渐把她给忘记。
霁寒声扳过她的肩,直视着她的双眼,认真道:“虞禾,我不希望你做自己不愿意的事,你当真……当真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