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律被他噎了噎,心虚着嘴硬:“放猪屁!只是伤口太小了,都忘了跟你提了。”
  “啊对对对。”胡旭杰说。
  “既如此,不如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程度的伤口,”薛清极微笑道,“以后我便以此为标准界定伤口严重程度,来决定和不和您提这些事情。”
  严律立即皱眉:“那不行!你现在这什么体格儿,挨一下手就得断了!”
  薛清极不笑了,看他的眼神儿里带着凉飕飕的质问。
  胡旭杰实在没眼看,一拍屁股,自己撑着自己带出车的伞大跨步超车,把俩人当空气。
  “……翅族那小子有些古怪,也是我中间放松警惕,让他挠了一下,”严律终于软了语气,“这事儿我等会儿也是要说的,他从我手底下跑了,眨眼就不见踪影,肯定是有其他人接应。另外还有些别的发现,我怀疑他利用翅族的能力,参与进了快活丸的制作过程。”
  他俩向来是一个发倔另一个就跟着顶,妖皇这会儿服了软,小仙童的犟种脾气也就按了下来。
  他抬手摸摸严律的手臂,伤口已愈合,薛清极眸中闪过些许冷意:“当年就该顺了我的心意,将那一支全部拔除。”
  “少说疯话,”严律见他这眼神儿就知道这人心里憋不出什么好屁,“老实本分只想活着的翅族也是有的,凭什么被连累着给那帮干蠢事儿的王八蛋买单?”
  薛清极哼了声:“他们还知道不该被蠢货牵连,你倒是为了这些蠢货年复一年的擦屁股。”
  严律皱眉骂道:“你到底都哪儿学的这些烂词儿?还不如以前古语现代语混着来呢!”继而想了想,老感觉自己被他给骂了,立刻推了他一把,“你厉害,有本事当年别填境外境那窟窿,哥儿几个都被吸进去,就当去旅游了!”
  薛清极被他堵住了话头,憋得十分难受。
  这人虽然是个思想极端的癫子,但又别别扭扭。他并不怎么爱这个世间,却甘愿为了零星几个他在意的人去填那要命的窟窿。
  半斤对八两,谁都别骂谁。
  “得了,咱俩要掰扯这个就没完了,”俩人吵归吵,步子却没停下,一同朝着医院内一处挂着修理牌子的电梯走去,严律看他一眼,“说说情况,你们后来下去的没受伤吧?”
  胡旭杰见他俩都来了,走到挂着修理的电梯前在几个数字键上按顺序按动,门便悄无声息地打开,三人一同闪进去。
  “都是小伤,”薛清极收起伞,“只是最初进到地下一层的医修们,除了孙化玉外无一幸免。”
  严律心中发沉,他和老孙虽然交集不多,但也算是认识。
  “老太太……”胡旭杰出声问。
  “她年纪大了,本就是强撑,”薛清极说着顿了顿,看了眼严律,“亲近之人就死在眼前,悲伤过度,被孽气略侵扰了些,好在此处医治方便,还算稳定,让我带话出来,先同你看了一层的情况再说,她没有大碍。”
  董四喜的意思严律立即就明白了。
  因出了内鬼,现在什么都不好说,线索也随时可能会被破坏,因此能更快看到就先紧着线索来,她的身体状况被她放在了后头。
  严律心里叹了口气儿,没再吭声。
  说话间电梯已到了地下一层,薛清极低声道:“孽气未散,留神。”
  即便没开门,在电梯下降的过程中已经能感觉到越向下孽气越重,到了负一层门一打开,血腥味、因快活丸而死之人身上异样的甜腻味混杂着孽气扑面而来。
  胡旭杰被电梯外的场景震得说不出话。
  地下一层一片狼藉,墙壁上残留着之前打斗留下的划痕,地面上污浊脓水混合着血水,秽肢残肢断落在地。
  清理出的异变的躯壳并排放在一处,贴满了符文,隋辨在四周布下了禁锢的阵,另外一侧摆放的则是没有异变的遗体。
  来往收拾的仙门弟子们低着头,沉默地将四周还能分辨得出的遗物笼络在一处。
  只是看着便觉得悲伤,胡旭杰一时竟找不到什么表情来应对。
  隋辨双眼红肿地蹲在地上检查自己的阵,见到严律便站起身走过来,哽咽道:“严哥……”
  严律抬手拍拍他的头。
  隋辨的眼泪忍不住滚下来,强忍着哭腔道:“医修的遗体没有放在这里,老太太说后面会让孙氏来收,我们除了将他们都放好之外没有擦拭,你还可以看到留下的痕迹。”
  “孙化玉呢?”胡旭杰问。
  “老太太状况不好,他把孙叔送走之后就去照顾老太太了,”隋辨道,“他说还要再看看孙叔留下来的笔记,等会儿你们去负二层的时候能见着。”
  “知道了,”严律见这小孩儿哭的稀里哗啦,心里不是滋味儿,“你先出去休息下?我在,这地方不会出事儿。”
  隋辨摇摇头,擦掉眼泪:“以后这样的事儿肯定还有,我要留下。”
  严律捏他肩膀的手用了点力气,没再说话,和薛清极一起走去存放医修们遗体的病房。
  病房的床铺拼在一起,医修们的遗体并排躺下,用床单暂时遮盖。
  胡旭杰只站在门口看了一眼便别过头去,摸了把眼眶,低声道:“严哥,我、我就不进去了。”
  严律没有强求,和薛清极一道走进门,他站在床边儿闭上眼。
  薛清极知道他的习惯,并未出声打断,等妖皇在心中默哀完,才用古语轻声道:“你细看伤口的共同点。”
  严律愣了愣,薛清极现在已不常用古语和自己说话了,他现在说出古语,意味着薛清极认为这些事情十分隐蔽,只能他两人交流。
  遮住医修们的床单被掀开。
  除了老孙外,其他几个医修的表情都十分惊恐扭曲,可见生前受了不小的罪。
  几人身上分别有不同程度的伤口淤青,但共同点却是胸口被破开,连老孙都不例外。
  严律皱起眉,点了根烟围着几人转了一圈儿,用古语问薛清极:“有几个并非死于胸口的伤,但死后仍被破开胸膛,难道这是那些异变者的本能?”
  “我也是这么想的。”薛清极见严律立刻和自己的看法相同,表情缓和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