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点星略有些得意:“门里和那些散修前辈都说我天赋高的很!”
  薛清极恍然:“我说怎么你那剑法看着东拼西凑,碎的十分有意思,原来如此。”
  肖点星:“……”
  严律端着个杯子刚喝了两口水,没忍住被逗乐了,呛了一口咳嗽道:“得了,你别逗他,他这辈儿的剑修就没几个,回头再给打击的不想摸剑,四喜得骂我三天三夜。”
  肖点星脸憋得通红,却意外地没有发自己公子哥儿的脾气,反倒问:“你们说的那个,卸入门剑又得新剑是什么意思?”
  “凡入仙门之人,若选了修剑,就可得门中统一佩铸造的剑,”薛清极将水杯从严律手里拿走,顺道也拿走了他手里夹着的烟,“入门剑没有名字,就叫‘入门’,但等剑修们真的入了剑术的门,也就是卸掉入门剑的时候了。厨房里他俩带来的饭我已装好了,先吃些。”
  最后一句是跟严律说的。
  隋辨和肖点星还是头回见到有人能从严律手里这么流畅自然地拿走抽了一半儿的烟,而严律也只是顿了顿,竟然真的掉头去了厨房。
  隋辨肿的只剩一条缝的眼都睁大了!
  严律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接着刚才的话头:“那会儿六峰讲究这个,老搞点儿花里胡哨的仪式,徒弟从师父手里接了剑,听几句训诫期盼的词儿,然后再在同门见证下自己给剑刻上名字。”
  其实是一套挺形式化的流程,但肖点星的脸上还是露出向往的神情。
  肖家有钱,他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身边儿不缺因钱而举起来的狐朋狗友,但真遇到事儿,这帮因财而举的“朋友”跑的比狗都快。
  肖暨和肖揽阳对他很纵容,要什么给什么,幸好还有个明理的亲妈,在肖点星年幼时悉心教导,才没让这小树苗被家里的大化肥给养成了个歪的。
  也因为没歪,所以肖点星打心眼儿里不大能瞧得上那些平时称兄道弟、其实只想掏兄弟钱包的人,有时候他甚至还有点儿羡慕半寄养在仙门的薛小年和隋辨。
  虽然一个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另一个则是个能跟傻子撒尿和泥的二傻子,但起码人家俩撒尿和泥的时候不会因为金钱问题发生谁撒谁和的争执。
  同门之情,师徒朋友的感情是钱给不了的。
  隋辨察觉到肖点星对那些仙门辉煌时代的向往,安慰道:“现在也挺好的,你看你想要什么好剑都能找到,我以前想要个阵谱,我爷问我要什么自行车,小时候我还以为他老惦记自行车呢……”
  肖点星怅然:“那不一样,钱买不到很多东西,比如命,比如真正属于我的剑。”
  他说这话时,神态竟然有些不符合他这年纪的成熟,隋辨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这两天事儿太多,一个没绷住,拍着肖点星的肩膀又哭了。
  严律端着饭碗走出来,瞧见咧着嘴哭的隋辨和警惕他把大鼻涕往自己身上蹭的肖点星,嘴里嚼着的饭都忘了咽:“咋回事儿?大早上的来我这儿哭丧呢?”
  “呸呸呸,真不吉利!我爸说过,大上午最忌讳说晦气话!”肖点星赶紧呸了三声,他进门时脸色就不大好,这会儿就更难看了,“我来之前……去了趟门里。孙家和孟家的事儿我都知道了,门里已经起了祭案,我俩是念了送魂诀才来的。”
  那会儿隋辨就哭的跟王八蛋一样,肖点星也忍不住哭了一会儿,只是没隋辨哭得这么长时间,他还以为是因为隋辨从小在门里长大,所以比他更难受。
  严律皱起眉:“孟家?蛟固出事儿了?”
  “蛟固?”薛清极看向他,“难道是第三处阵?我记得当年确实是一孟姓世家出面,与妖族共同铸阵,但那时那地方不叫这个名字。”
  “早改名儿了,你那都什么年代的记忆了。有恶蛟坠于大河,肉被河中灵兽以及周围野兽吞食,只留下长百余丈的骨头沉在河底,所以当年选它做阵眼立阵的时候,妖族出来铸阵的是虺族那支儿,”严律吃了两口炒饭,嘴里照旧没什么味道,反手递给了薛清极,“这几年小龙留在老堂街,他爸老佘隔三差五会去蛟固,所以我对那边儿还挺放心的。”
  薛清极接过瓷碗,就着严律用过的勺子吃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咽下后才道:“蛟固,蛟骨。原来如此,难道这阵也出了问题?”
  隋辨渐渐压下了哽咽,看看严律,又看看薛清极,嘴唇动了动,最后却只开口道:“大阵还好,只是昨天夜里传来消息,之前失踪的几十个孟家的人找到了,都已经孽化,是孟叔亲自动手结束的。”
  屋中静了一瞬。
  老孟一把年纪,没想到竟然还要经历这么一遭。严律心里叹了口气。
  “我本来一晚上睡不着,就等着来拿剑,”肖点星蔫头耷脑,“结果隋辨早上跟我说这事儿的时候,瞬间我心情就不怎么样了。我跟我爸我哥打了招呼,他俩说晚点儿也要去门里看看,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们肖家怎么能置身事外?”
  这小孩儿跟他亲爹亲哥不大一样,对生意和家业不怎么感兴趣,倒有点儿以前的江湖气儿,搁百年前大概得从家里跑出去来去混江湖。
  薛清极却多瞧了隋辨一眼:“还有别的么?”
  隋辨摇摇头。
  他今天话格外的少。
  严律见俩小辈儿都跟抽了魂儿似的没有力气,他没哄孩子的能耐,唯一哄过的就只剩薛清极。
  本着养人千日用人一时的原则,严律撞了一下自己对象的肩膀:“昨天回来剑你放哪儿了来着?给他拿过去。”
  “……”薛清极意识到自己被推到了哄小孩儿的最前线,难以置信地看着严律,“我?”
  “我又不用剑,也不知道你们仙门那套,还是个妖。”严律把他拽起来,自己坐在椅子上咬着烟不点,“剑重铸之后之前剑身上的字儿就没了,青娅跟我嘱咐过,可以由新主人重新刻字命名,你教教他。”
  肖点星越听脑袋越支棱,最后眼巴巴地看着薛清极。
  薛清极再是个铁石心肠的癫子,这会儿也被这眼神看得冒汗,瞥他一眼,俯下身笑得略显咬牙切齿地对严律道:“妖皇真是会给我找麻烦,自己带孩子也就算了,连带着我也要跟着带么?”
  严律道:“你当年卸入门剑的时候我没去六峰,没亲眼看到那会儿什么样,不如现在让我看看?”
  薛清极感觉自己身上好像有什么穴道被严律隔空一点,刚才的犟劲儿立刻按趴下了。
  明知道严律是把一口大锅扣在了他头上,小仙童也还是默认了这行径,起身踱步到茶几旁,将剑匣拿出。
  肖点星本来就对薛清极很有些佩服,这佩服里今天不知为何还多出了点儿尊敬,跟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
  严律推开炒饭,点了根烟,指着身边儿椅子让隋辨坐下,以免他一会儿又不知道触动什么神经再哭晕过去。
  隋辨坐下后小声跟严律解释:“今天点子去门里,我把年儿……呃,薛清极,呃,他千年前和求鲤江那边儿的事儿说漏嘴了。”
  千年前薛清极以身填阵,剑封境外境,这事儿倒是没什么太多好隐瞒的,之前也只是因为太离奇而懒得解释。
  肖点星倒是没提这茬,但心里是记住了,连少爷的脾气都收敛的几乎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