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辨一愣,眼中顿时生出许多光彩:“好!你说!哪怕是你撒尿我和泥我都接受!”
  “……”薛清极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倒也没有沉重到这个份上,你还记得上次我和你提起过,我在山怪记忆中看到了它做过的许多事情么?”
  隋辨刚要点头,楼道口传来脚步声,薛清极便不再说话,只对他笑了笑,抬脚朝楼下走去。
  严律的车就停在附近,他自己都启动车了还没见到薛清极和隋辨出来,才掉头回来找两人。
  见两人不像有事儿,严律嘱咐了两句,又看着薛清极道:“有事儿别冲动,先回来再说。”
  “知道,”薛清极笑了,“我什么时候冲动过?”
  严律将信将疑地开车走了,肖点星也迫不及待,催促着隋辨开车,奔着他家的别墅开去。
  *
  错开了上班高峰期,严律一路顺畅地开到医院。
  他早几年三五不时就会来医院看看,帮邹雪花稳定情况,因此也不需要问路,径直坐一处不怎么引人注意的小电梯直接上到住院部顶层。
  这一层基本都住的是妖,邹雪花的病房在走廊尽头的那间,采光好,春天时能看到医院后头大片的花树。
  严律进了医院就没再抽烟,站在病房门口后轻轻敲了两下门,里头传来一声有点儿虚弱的“请进”。
  推门进去,病床上正在看书的邹雪花抬起头,脸色蜡黄,脸颊消瘦,显得双眼更大,头发竟然也比上次见面时稀疏许多。
  看到严律,邹雪花双眼一亮,急忙拍拍床:“严哥!你怎么来了,我好久没见你啦!”
  这小姑娘算是严律看着长大的,从小就活泼,爱笑爱跳,严律虽不太能急得她小时候的模样,但赤尾的相貌都不会太差,所以应该也是漂亮的。
  面前这年轻的面孔依旧漂亮,却已看得出憔悴虚弱,暮气沉沉。
  严律压下心里的不忍和惋惜,笑了笑,走过去道:“我空手来的。”
  “看病还空手来?”邹雪花故作生气,“那你下次可要双倍补回来,不然我就要大胡一天三顿地烦你。”
  床边摆着张方便拉动的小沙发,这是邹兴发和胡旭杰来时常坐的,一有时间,这两个邹雪花生命里最要紧的妖就会坐在这里成宿地陪她。
  “最近怎么样?”严律坐在小沙发上,抬手抚了下邹雪花的额头,灵力急速扫过她体内,就好像进了六七点的主干道,拥堵难行,灵力根本推不进去。
  这已经算是到了最后的阶段了,严律甚至不敢想这看似柔弱的小姑娘每次发病时是怎么熬过来的。
  邹雪花毫不反抗,任由严律检查,等他收回手才道:“你觉得呢?”
  “还行。”严律含糊道。
  邹雪花笑起来:“严哥,大胡说得对,你真的不会撒谎。”
  严律没有说话,不知道能说点儿什么,隔了好一会儿才接口:“下次发病喊我。”
  “不用啦,你过来也是耗损灵力帮我疏导一下扭曲的经脉,大胡现在也能做的。”邹雪花竟然反过来安慰,“我从小就用你找的那些珍奇药材稀罕灵物,你已经尽力了,我这样儿,也不能怪谁,纯属倒霉,但天底下倒霉的人和妖太多了,我又不算是特别倒霉的了。”
  她从床头扒拉了一个橘子给严律,严律攥紧的拳头也终于有了个能缓解的动作,开始剥橘子皮,尽管他根本尝不出味道,也还是硬塞了一瓣进嘴里。
  邹雪花见他肯吃东西,高兴不少,叽叽喳喳道:“我妈虽然走得早,但我知道她很爱我,我爸为了我东奔西走地找治疗方法,我还有个不大聪明但什么都听我的男朋友,我还能劳驾妖皇来给我治疗帮我找药材,得了这么个先天的病,都说我活不了几年,但你看我现在还喘着气儿呢,这世上倒霉的妖里我难道不是最走运的?”
  “或许吧,我不知道,”严律看着她说,“但我知道大胡一定是最走运的,也就是你眼神儿不好使,才看得上他。”
  邹雪花被他逗乐了,笑了几声就开始咳嗽,咳得身体发抖,额头冒出冷汗。
  严律抬手点在她眉心,又灌了些灵力进去。
  邹兴发就这么一个女儿,他妻子生下邹雪花后没多久就因病离世,临死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丈夫照顾好这孩子,邹兴发能从丧气的打击中重新振作,也是因为嗷嗷待哺的邹雪花。
  没想到邹雪花是个天生短命的,为了这个女儿,邹兴发想了所有办法,就为了能让邹雪花再多活几年。
  严律知道这茬后,陆陆续续地找了不少药材和灵物过来,后来更是直接用强悍的灵力帮着捋顺扭曲的灵脉经络,但都只是治标不治本。
  拖到现在,也终于要到头了。
  邹雪花的神色很平静,依旧是笑笑的模样,合上书本对严律道:“严哥,我感觉就是这两天了。”
  “别扯,”严律说,“大上午说晦气的不吉利。”
  邹雪花:“您什么时候也讲究这个了?”
  严律有点儿尴尬:“今天仙门一个姓肖的小孩儿说的,他爸跟他这么说的。”
  “肖?”邹雪花问,“是肖氏的孩子?”
  严律一愣:“你知道?”
  “知道,但不熟,”邹雪花想了想,“我爸怕我无聊,跟我唠嗑的时候提过几次,肖氏的家主肖暨跟我们家有些交际,好像是他身体不行,定期过来要一些我们族内秘制的丹药来缓解病痛。”
  严律皱起眉,看来青娅查到的是真的。
  肖家竟然早就和赤尾有联系。
  这两边儿一个是炼丹起家,家里有一个规模颇大的丹场,另一个虽然并非专攻这块儿,但却也有相关的秘术能力。
  这很难不让严律多想。
  严律沉声问:“这事儿大胡知道吗?”
  邹雪花摇摇头:“应该不知道,大胡除了陪我,族里的事情都不关心。他小时候因为是混种,老遭族里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同族欺负,所以跟族里不亲近,我俩在一起的时候只聊别的,他不问族里的事情,我也不问他出活儿啊之类的事儿。”
  严律心里稍微松了些,胡旭杰至少不是知情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