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他名义上的祖父，公爵大人甚至没出面，奥雷德满脸志得意满的宣布要送诺斯去戒改所。
蒙着眼被送进了戒改所，诺斯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奥雷德和西尔亚甚至没想掩盖一二他们的目的，简单的布局，轻轻松松将诺斯这个他们一直以来的眼中钉除掉了。
莫恩眼泪汪汪的被奥雷德的护卫隔绝开，德维尔和罗亚此时都联系不上，平民殴打贵族，如果诺斯不是双性，他会被立刻送到斗兽场。
罗亚留下的护卫迅速被制服，诺斯的命运似乎无法更改了。
莫恩无助的看着诺斯被押走，突然想到了什么，擦干了眼泪转身离去，奥雷德他们不在意一个小家族的想法，没管莫恩。
母亲的死讯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周遭环境的杂音变成嗡鸣，奥雷德和西尔亚似乎在说些什么，诺斯听不清。
母亲要是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应该会很失望吧，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奥雷德冷漠的看着押送的人员走远，西尔亚疼得倒吸冷气。
“父亲，戒改所只针对可孕性别，你不是说他是单性吗？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袭击贵族，平民会直接被送去斗兽场被野兽吞噬，而可孕性别因为数量稀少，会被关进戒改所。
没人知道戒改所内部具体是什么样子的，戒改所由王室把控，据说，进了戒改所的犯人，没一个能活着出来的。
西尔亚认为诺斯双性的身份大概率是伪造的，他还不知道自己激怒诺斯的话歪打正着的说出了真相。
“笨小子，你忘了单性伪装成双性的刑罚了？”
双性的处境不见得好，但总有些人只能看到双性表面上的优厚待遇。
而这些人被发现的下场……
可孕育性别的稀少，总会导致许多单身汉欲望无处发泄，既然喜欢当双性，那就去尽一下双性的责任与义务吧。
西尔亚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沉默了一下，又缓缓勾起唇角。
反正，诺斯不痛快，他就痛快了。
被送去泄欲的人没几个能熬过三天的，没人会怜惜他们，每一次接待的‘客人’可不是一个一个来的。
早晚也是要死的，全当，废物利用吧。
西尔亚抚摸着唇角的伤痕，冷漠的想着。
“明年到了圣佛利亚一定要改改你的脾气，尽快让威廉王子爱上你，未来，你成了王后，我们斯图尔特也会更上一层台阶。”
王室衰微，但是王位依旧带着诱惑力，奥雷德想到未来的王储身上将会流淌一半斯图尔特的血脉，就格外身心舒畅。
他奥雷德·斯图尔特，将会带领斯图尔特家族创造新的辉煌。
“知道了，父亲，对了，德维尔…我二哥他真的会不来了吗？”
“……谁知道呢，我劝过他的，不必管他，只要你和艾尔丹好好的，我奥雷德一脉就有希望。”
进入了戒改所，诺斯沉默的被戴上束缚魔法天赋的颈环。
奥雷德唯一估算错误的事情就是诺斯真是双性。
不过在戒改所还是去当泄欲工具，本质上没什么差别。
外界不清楚戒改所，在这里，长久的活着并不一定是好事。
验身结束，诺斯被收缴了随身携带的一切物品，换上了戒改所特制的柔软轻薄的囚服。
这衣服如果不仔细看，会被人误以为是一件漂亮的睡衣，但很显然，此时狼狈的诺斯没发现这件衣服与囚服的区别。
失魂落魄的诺斯被扔进了一个空旷的没有任何家具的屋子。
实际上也不算空旷，里面或坐或躺着二十来人，都是男性外表，是一群双性犯人。
戒改所里，哪怕同样是可孕育性别，外在性征不同的人以后要被隔开。
诺斯的到来似乎没有激起别人的兴趣，绝大多数人只是木呆呆的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内有魔法元素波动，是一个魔法阵，一旦有哪个人想要寻死或者攻击他人的倾向就会被第一时间束缚住，然后呼叫警卫。
“编号01746，记住自己的编号，从今天起你将被剥夺圣罗伦王国公民身份，直到赎清罪孽。”
诺斯冷笑。
警卫没再多说什么，随意的将诺斯扔在了这里。
因为未成年人保护法案，暂时，戒改所也无法对诺斯实行过去那些惩罚措施。
至少，表面上是不可以的。
警卫走之前拖走了几个呆滞的双性，不知道要带去哪里。
屋里的人见怪不怪，既不对新来的人感兴趣，也不对被拉走的人好奇。
这里像是一个活死人工厂，摆放着一具具行尸走肉。
警卫走后，房间归于沉寂。
仅剩一扇高高的小窗透出些微弱的光。
但是否有光亮对于这里的人来说没什么意义，他们只是木楞的接受着属于自己的命运。
一片静寂中，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有魔法天赋？”
诺斯从放空中回神，进来时诺斯没注意周围，此刻昏暗的光线下，诺斯只能分辨出说话的人的方位。
似乎坐在他左边。
诺斯靠着墙坐在角落，跟唯一的小门正对着。
“嗯。”
那人注意到诺斯带着抑制环，房间里绝大多数人都是戴手环，预防犯人逃跑或自杀攻击等行为。
犯人们颈部一般不佩戴任何饰品，至少绝大多数情况是这样的，长期佩戴颈环的只有一种可能，有魔法天赋，甚至有可能是中低阶魔法师。
诺斯没什么心情说话，母亲的死讯来得突然，他能想象到当初母亲是如何决绝的用命强行将他留在斯图尔特。
怪不得，老斯图尔特明明已经那么厌恶他，却还是不把他赶出去。
原来，这都是母亲用命换回来的，可他现在，他做了什么。
他答应母亲的事情一件也没做到，如今还沦为阶下囚。
“怎么进来的？”
“……袭击贵族”
良好的教养让诺斯虽然濒临崩溃但还是礼貌的回复了对方的问话。
对方似乎也有些感到稀奇。
“呦，你还是我遇见的第一个进来以后还能客气的回答别人的话的犯人，你怎么会袭击贵族？”
诺斯不说话了。
“今年几岁了？看你样子还没嫁人吧？”
“十六。”
对方这回更诧异了，诺斯进来时失魂落魄的没注意别人，但是他可是趁着外界的光照进来时观察过诺斯的。
对方看起来不像是平民家的孩子，他还以为是某个贵族的情妇被原配妻子找了个由头扔了进来。
虽然诺斯看起来还很稚嫩青涩，但是戒改所从来不缺各种类型的美人。
没想到对方真的是未成年，这可就奇了怪了，这个年纪大概率也不太可能是情妇，又不像是平民。
一个长相漂亮还没成年的双性，看来真的得罪狠了那个不知名贵族，否则怎么会舍得扔到戒改所。
戒改所之前明面上还没接收过未成年，诺斯送进来暂时应该也不会被送去‘戒改’。
这听起来是件好事，至少暂时是。
“祝你好运吧，孩子。”
屋内又归于沉寂，诺斯开始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
圣洛伦对可孕育性别极其宽容，一些小罪一般只会由教会派人进行一些口头教育，更多是处罚其监护人。
而戒改所是专门关押犯了重罪的可孕育性别。
因为可孕育性别的人数稀少，哪怕是犯了重罪，国家依旧舍不得杀了这些人。
戒改所管理措施十分严苛，说是赎罪结束就可以回家，但戒改所出现的四十年间，没人见过有人能从戒改所出来。
当然，这些大多因为，袭击贵族，杀夫，无子而入狱的人们，很少会有人会关注他们。
进来了似乎就是死局了。
但是，诺斯记得，戒改所不能责罚未成年人。
似乎跟他们的刑罚有关。
诺斯直觉那个刑罚大概不会是简单的抽几鞭子或者干苦力活而这种。
他心思一动，距离十八岁，还有一年零几个月。
脖颈上的魔法抑制环如果能摘下，他或许可以想办法给莫恩传递消息。
在安静中冷静下来的诺斯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现在身陷囹圄，自救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还是个未成年。
不知道过去多久，小门再次打开。
根据外面的光影，诺斯感觉时间已经到了晚上。
“01705，01712，01720，01727，你们四个出来。”
屋里大概二十几个人，被叫到编号的人麻木的起身，其中一个脚步踉跄，似乎腿脚有些问题。
门再次被关上，一片寂静。
先前被带走的人们没回来。
诺斯听见刚才跟他搭话的那个人传来一声浅浅的叹息声。
“他们，被带出去……戒改吗？”
诺斯试探性的跟那人搭话。
这里安静过了头，每个人都有一种麻木的平静，诺斯直觉这里大概只有这位主动说过话的人可以回答他的问题。
“戒改？呵，算是吧……”那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讽意。
“回神了？我还以为你要失魂落魄到明天他们拉你去‘评定’。”
男人不觉得诺斯失魂落魄有什么奇怪的，每一个刚进来的人都这样，沉浸在过去里痛苦，愤怒，失落。
然后紧接着就会被紧随其后的现实逼的发疯，疯过了就是麻木。
麻木的接受自己的未来。
或许诺斯是幸运的，他还有很长时间去了解去适应这看不到头的折磨。
至少比起那些直接被拉去感受现实的人，他要幸运的多。
“评定？请问是评定什么？”
诺斯还以为他被关在这里就结束了，原来第二天还会有评定。
可一个犯人要评定什么呢？
“评定你要挨几个人肏，什么时间段挨肏，挨什么人的肏。”
诺斯瞪圆了眼，听着对方平静的说出近乎耍流氓一般的话。
在斯图尔特庄园，他也挨过骂，但是这种粗俗直白的话是不会出现在庄园里的。
而且戒改所为什么要评定这个？
“我，我还是未成年，戒改所，我……”
许多惊诧的质疑堵在嘴边，诺斯一时间甚至无法判断对方是否在开玩笑。
对方嗤笑。
戒改所里处于‘休整期’的犯人会被扔在这里。
戒改所并不限制犯人们私下里进行交流，虽然绝大多数人已经失去了交流的欲望。
“不然呢？你以为，可孕性别专门的监狱，会是什么惩罚呢？劳作？挨打？他们可舍不得浪费这一批无主的‘货品’。”
感觉自己的语气过于严肃，那人还有心情安慰诺斯。
“别担心，在你成年之前，曙光教会暂时还不会做的太过分。”
诺斯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但直觉对方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对方像是在这里呆了很久，知道很多事情。
可他没有其他人那种活尸的感觉。
诺斯总要先了解清楚戒改所，诺斯不想死，更不想沦落成这人口中的‘货物’，这个人成了他现在唯一的了解途径。
“戒改具体是要做什么呢？”诺斯直接询问。
对方沉默了，原本沉默的人们在听见诺斯的问题时，也都发出了些细碎微弱的声音。
诺斯隐隐对这件事有些猜测，但他还是想听到明确的答复。
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回答的时候。
“接待客人，怀孕。”
对方用一种委婉简单的方式解释了一下他们的‘工作’内容。
“这是违法的！”
诺斯喃喃说着自己都感到可笑的话。
谁会为一群罪犯争取权益呢。
怪不得，戒改所的消息几乎不被外界所得知，如果外界得知戒改所如此反人性，一定会……
一定会来解救吗？
诺斯笃定的想法转瞬又有些犹疑，圣洛伦对可孕性别的待遇很优厚，所以绝大多数人并不认为曙光教会乃至全国范围内对可孕性别的管制算是严苛。
可只有真的经历过教会那种以保护之名的管制才会发现可孕性别的窘迫处境。
也因此，劳拉想让诺斯以一个单性身份活下去。
就在这个看似对可孕性别极为保护的时代。
有着戒改所这种地方，打着不想让少数群体丧命的由头，干着违法的事情。
戒改所内部的事情，各个家族清楚吗？是被蒙蔽了，还是……默许？
没对诺斯的天真表达什么看法，那个沙哑的声音叮嘱道。
“少说话，别抵抗，你会好过很多。”
这算什么？一个合法的……妓院？在妓院这个存在消失了几千年后的如今，一个王室隶属的司法机构，成了一个暗地里交易的妓院。
他不算蠢笨，从评定内容看，打定了主意将他们进行‘回收改造’的戒改所，一定是将他们的生育能力与肉体价值进行评估，再分别出售给不同的人。
外界的可孕性别在有着监护人的情况下，尚且还拥有一定范围内自由选择的权利。
而无法分配到妻子的人，自然也会想方设法获得后代，发泄欲望。
奥兰纳大陆上的人类对后代似乎产生了执念，孩子，许许多多的孩子，无穷无尽的孩子，他们不知道被谁赋予了奇怪的任务，将繁衍当作了使命。
当然，他们的使命只是抒发完自己的欲望后，顺便借助别人的子宫获取自己的后代。
或许哪天，神明慈悲，每一个性别都有了子宫，那么这种繁衍的使命就会突然的消失在男性的信条。
可惜，目前的环境如此，欲望尚且可以通过一些底层贫穷的男性‘自愿献身’发泄。
后代却无法同性生产，戒改所就成了一个合法的，暗地里进行的交易所。
漂亮的，不漂亮的，能生的，生不了的，年轻的，年长的……
人成为货物，被打上不同价码，出售给不同的人。
文明发展到了一定程度，道德似乎成了拦路虎。
抛弃所有的自尊，常识，过去的那些观念，忘记掉自己的姓名，来处，记忆里的那些故人，每个人都可以在泥沼里找到自己新的归宿，他们会在麻木里得到永生。
欲望会是新的信仰。
这背后运作的势力绝对不仅仅是王室和曙光教会，若说没有其他几个家族的参与，诺斯是不信的。
安静的氛围持续了很久，每个人坐在各自的角落，诺斯心绪复杂，但是过载的情绪让他此刻陷入了极度的疲惫，不算什么适合睡觉的地方，但他依旧渐渐睡了过去。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门那里传来了动静，眼前乍见光亮，诺斯用手挡住了双眼，外面走廊是长亮不灭的魔法灯，看着屋内小窗才能隐约看出外面的天色未明。
昨夜出去了四个人，今天回来了两个人。
警卫摇了摇铃铛，坐着的人们纷纷站了起来，排好队按顺序走了出去。
诺斯默默的跟上了队伍。
警卫带着这只不长的队伍往楼上走，二楼是一个宽敞的浴室。
突兀的不像是一个监狱应该有的地方，但是人们习以为常的各自找一个洗手池洗漱。
或许是为了‘货物’保持干净随时可以出售的状态。
还有一部分的人往右边的门内走。
诺斯犹豫了下，跟了上去。
进去后，没有什么发现，那里只是解决生理需求的地方而已。
突然，一个瘸腿的男人擦肩而过，他用熟悉的沙哑嗓音说。
“一天只有三次排泄的机会，别浪费。”
三次机会？戒改所里连这个都要管吗？昨天诺斯没吃没喝，自然也没什么需求。
洗漱完毕，诺斯被单独带走，似乎要带去进行昨天那个人说的评定。
进戒改所时被蒙着眼睛带进来，诺斯对这里的布局一无所知。
跟着警卫走在走廊中，诺斯有机会去观察这个戒改所的内部环境。
离开了那个奇怪的整洁干净的不像监狱设施的洗漱间，灰色做主色调的戒改所的走廊没有窗户，诺斯无法确定墙壁外面是不是外界，还是紧挨着的建筑。
走廊十步一个长亮的魔法灯盏，除了洗漱间，其他路过的房间都是小小的无窗铁门，诺斯不确定里面是否关押着什么，内部是什么样子。
挫败的情绪不断袭来，短短几天里经历了无数的打击，哪怕是求生意志向来很强的诺斯对于眼下的困局也感到棘手。
他到底不是话本里的勇者，他找不到线索，找不到出路。
勇者大概不会被小困难击倒，也不会脆弱的被负面情绪裹挟。
希冀着有人能来救他，懦弱被动的等待着他人的帮助。
“到了，进去。”
七拐八绕到了眼前的房间，这个屋子跟其他房间没什么区别，一路走来全都是这种铁门，关押着他们的空房间也是这种铁门。
小小的门后可能是各种稀奇古怪的房间。
也许还会出现传说中的刑讯室，里面有各式各样的残忍的刑具。
诺斯脸色惨白，但知道自己大概是反抗不了的，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在过去十几年里，最惨的时候也不过是被西尔亚带着小跟班打而已。
门后面等着他的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