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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女王的鹰犬奉命劫掠有编制的海盗就是不一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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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位之上,年轻的女子以扇遮面,金色的卷发披在身后,金红相间的长裙缀满了昂贵的重金属,层层叠叠的铺在地面上。

“贾里德,听说你劫了塞拉帝国的商船?”

在她的下首,身着繁复红色制服的青年右手至于心口微微欠身,鸽血红的戒指环在他的食指上。

“是的,尊敬的女王陛下。”

金色的流苏自他的双肩垂落,翠色的眸子弯起凉薄的弧度。

青年的脸部轮廓被身后的光影切割成两半,一边隐在暗色中,一边是病态的白。

“财宝与俘虏,一个不落。”

女子闻言举着扇子的手略微捏紧了些,看向青年的视线中浮起一丝笑意,“做得好,贾里德。”

青年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唇下的小痣也被牵动,他再次弯腰,向女王献上虚假的忠诚。

“陛下,荣光属于您。”

走出女王陛下的宫殿,青年摘下了左眼上的黑色单边眼罩,勾在食指上晃悠。

他扎着粉色的低马尾,微卷的发尾垂在肩头,左耳上戴着一串耳坠,最下方一颗拇指大的粉钻随着偏头的动作微微晃动。

一辆马车沿着宫道驶了进来,在都铎·贾里德的身侧停住。

金红色的车帘掀起,黑发男子眯起狭长的双眼,似笑非笑的说:“贾里德大人,您此次似乎收获颇丰。”

“公爵阁下,日安。”

都铎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祖母绿的双眼弯起:“黑眼圈有些重,您昨晚没睡好吗?”

被都铎劫掠的商船中,十分不小心的混入了查尔斯公爵的私人船只。

如果他真的敢在女王陛下直接挑明私处船的事,都铎到时要对查尔斯公爵刮目相看了。

公爵的神色冷了下去,俊美的脸蒙上了一层阴霾,皮笑肉不笑的回道:“日安。”

车帘重新落了下去,很快从都铎的视线中消失。

都铎·贾里德,于两年前上任的皇家海军总督,得到了女王陛下授予的“私掠许可证”。

比起这个身份,人们更加熟悉他另一个名字。

“永夜号”船长,都铎。

又或者,海盗。

两年前

位于西尔利帝国境内的四大港口之一“怒涛港”迎来了每年最大的客户。

纵横海洋、臭名昭着的海盗——“船长都铎·贾里德”。

他像是一只贪婪的恶龙,坐拥无数宝藏,即使是同样穷凶极恶的海盗们也对他趋之若鹜,渴望成为“永夜号”的一员。

港口边的老查理酒馆

“嘿,怎么又是蓝宝石,你最近好像搜罗了不少这种东西。”

深棕发的男人速度极快的将一颗颗宝石估价后扔进抽屉里,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看你这身衣服,我还以为你更喜欢红色。”

查理说着停下动作,拨了拨桌上堆积成小山的珠宝,从中挑出一颗祖母绿,“瞧,这不是更衬你吗?”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微微垂下眼,漫不经心的笑了笑,“非要说的话,我确实更喜欢绿色。”

“不过…”都铎捏起一颗深蓝色的宝石,放在瞳孔正前方,透过宝石注视着对面的男人。

祖母绿融进了深蓝的汪洋之中。

“蓝色——”

“大海和天空的颜色。”

他忽的扬起唇,眼尾却没有半点弧度,捏着宝石的手指转了转,光线穿过宝石射进他的眼底。

“我出海的日子里,无论往哪看,都是一片拥挤的蓝色。这种像是把世界握在手心的感觉,难道不令人兴奋吗?”

查理被青年眼中的凝固的名为“野心”的火焰灼伤了唇舌,最终干巴巴的吐出一句“哇哦”作为回应。

难以捉摸的海盗。

他呼出一口气,将注意力放回了本职工作上,这些宝石成色都不错,也不知道又是都铎从哪里抢来的。

“还是老样子,”都铎将蓝宝石扔回了桌上,撑着下巴说:“通通换成钱烟酒。”

“嗯?”查理抬起脸,语气犹疑:“你不换把枪吗?”

“老实说,伙计,你手里那把老古董看着像是随时走火的命。”

“你也说了这是古董,我可舍不得丢了它。”

“不劳费心,”都铎拨了拨耳坠,眉眼下弯,祖母绿的瞳中流淌着笑意,“下次见面,你恐怕要叫我一声长官了。”

青年戴着黑手套的左手三指张开,无名指和小拇指并拢弯曲,在太阳穴右侧比了一个射击的动作。

“bang——”

“到时候,我用的枪可是黑市畅销款。”

“哦,得了吧都铎,”查理翻了个白眼,“光会耍嘴皮子可没用,想想你的通缉令吧。”

“萨利坎贝尔上尉一定会在这之前把你送上绞刑架。”

“很好的想法,”都铎满不在乎的用食指卷了卷搭在肩上的低马尾,“你怎么知道,坎贝尔就在门外等着我?”

迎着查理惊愕的神情,都铎拿起靠在桌边的长刀站起身,唇角噙着一丝笑。

“记得明天之前把钱送到皇家海军总督府,亲爱的查理。”

“少一个金币,我都会把你送上绞刑架。”

都铎踩着黑色的长筒靴,踢开堆在地上的空酒桶,木桶撞在一起,咕噜噜的滚到墙角。

推开木门,红色的衣摆迎风摆动,他回过头看向查理,似笑非笑的说:“事先声明,海盗从不撒谎。”

“海盗从不撒谎,”萨利·坎贝尔冷笑着重复了一遍,“长官,您真会开玩笑。”

黑发蓝眼的军官穿着深蓝色的制服,腰间别着一把长剑,剑柄处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纯白色的长裤多了一块不大不小的黑色脏污,来自于都铎的靴底。

作为曾经追捕都铎·贾里德两年之久的人,萨利·坎贝尔清楚的知道面前的青年有多么的热衷于玩弄文字。

他的舌头已经在黑市里挂上了高达五十万金币的悬赏令了。

当然,其他器官也获得了不输于舌头的待遇。

“玩笑?”都铎食指弯曲抵住下唇,笑意不减。

“坎贝尔,上次你把我的话当做玩笑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还记得吗?”

军官收起了笑,湛蓝的双眼镶嵌在英俊的面容上,他绷紧了下颚,扶着剑偏过脸,不做回答。

坎贝尔并不想回忆和都铎有关的任何一件事,反正故事的最后结局不是流落荒岛就是弃船逃生。

这就是他那两年来的生活。

昏暗的地牢里传出声声咒骂,栏杆被拉扯着晃动,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

“holyshit!”

“船长,贾里德就是个骗子!他不可能来救我们!”

隔着栏杆,一名海盗急切的劝说着他的船长,然而男人盘腿坐在干草堆里,不为所动。

墙壁上的油灯照亮了男人的脸,单边眼罩遮住了左眼,深棕色的齐肩发在脑后扎成小辫子,发顶还有些许干草。

“是啊,他是个骗子,”男人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但他一定会来。”

嘲笑我。

只要贾里德走进地牢,他就有办法让贾里德放他出去。

贝西墨罗德尼,纵横于西尔利帝国西海岸的知名海盗,“圣光女神号”船长,罪行累累。

“咔啦”一声轻响,地牢的大门被推开,些微的日光泄了进来,转瞬即逝。

靴底和地面的碰撞声有节奏的响起,劝说贝西墨的海盗嗖的一下缩回了自己牢房的角落。

贝西墨抬眼看去,黑色的长筒靴一脚踩住了一只妄图逃跑的老鼠尾巴。

“吱吱!”

拳头大的耗子奋力挣扎着,细长的尾巴却被牢牢的踩住,它的爪子快速的扑腾,在地面上抓出浅浅的痕迹。

都铎抽出腰间的长剑,“咚”的一声将老鼠死死钉在了地面上,力道大的剑柄都微微晃动了两下。

“差点就让只老鼠跑出去了,你说是吗,贝西?”

都铎缓步走到他的牢房前,粉色的长发和鲜红的制服同这座暗色的地牢格格不入。

“哦,别这么叫我。”

贝西墨露出牙疼的表情,盘着腿向后方挪了挪,防止都铎从栏杆间隙中一剑把他钉到墙上。

“我可不会叫你都都,你说是吧,都都?”帅气的男人脖子向前伸了伸,刻意的捏着嗓子重复了一遍。

都铎略长的眼尾下泛起淡淡的红色,他微微俯下身,长靴踩住了略有些晃动的栏杆底部。

他们的距离瞬间拉近了不少,都铎的耳坠撞上了铁栏杆,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贝西墨几乎能用眼罩去亲吻青年垂落的发丝。

如此安静了少顷,都铎突然抬起手,贝西墨瞳孔骤缩,小腿发力,整个人猛地从地面上跳了起来,向后方连退两米远。

两米是牢房的极限,不是他的极限。

都铎摊开手,左手戴着黑手套,右手裸露在空气中,食指上鸽血红的戒指在油灯下隐隐闪着光。

“别紧张,老朋友,我已经没有武器了。”

青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祖母绿的眸子眯起一条月牙似的弧度。

“是吗?你那把老古董呢?”

贝西墨双手撑在身后的墙壁上,结实的胸肌从宽松的海盗服里露了出来,在他的左心口处,有一块模糊的黑色纹身。

“而且,”贝西墨撇了一眼都铎身后半步的男人,意味不明的说:“我们的老熟人,萨利·坎贝尔上尉还在呢。”

坎贝尔扯了扯嘴角,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

都铎眨了眨眼,双手交握置于胸前,笑着说:“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吗,贝西?”

虽然只退了两步,但也聊胜于无。

贝西墨向前走了两步,站在牢房的正中央,仿佛刚才的不愉快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故作惊讶的说:“真不敢相信,都铎,你居然加入了海军。”

都铎双手抱臂,刻薄的回道:“这都不敢,你也配当海盗?”

贝西墨被他堵了一嘴,呲着牙“啧”了一声,随后假惺惺的笑道:“这身军装可真衬你,看在我们往日的情谊,放我出去怎么样?”

“听到了吗,坎贝尔,他居然想和我打感情牌!”

都铎夸张的捂住下唇,眼中虚浮着笑意,“好了,贝西,说点实际的吧。”

贝西墨偏了偏头,琥珀色的眼珠转了转,“实际的?你是说你捅我的那一刀,还是我送你的…”

“失落岛的宝藏。”

都铎打断他的话,声音冷冽,似冬日的海风,刮的人耳膜生疼,“别装傻,贝西。”

萨利不动声色的竖起了耳朵,失落岛的大名无人不知,那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岛屿。

据说每年的五月至八月,失落岛都会突然出现在海面上,里面埋藏着数百年前灭亡的古伊国的宝藏。

贝西墨止住了话音。

都铎勾了勾单边耳坠,微不可查的笑了声,“女王陛下对失落岛的宝藏很感兴趣。”

贝西墨反问:“只是陛下感兴趣?”

“我也感兴趣。”

贝西墨沉默了一会儿,道:“我需要再想想。”

“那你就等着上绞刑架吧。”

“你知道的,贝西,我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

都铎转身欲走,萨利·坎贝尔伸出一只手臂拦在他的身前,白色的手套距离都铎仅有半寸之遥。

“恕我直言,长官,绞刑架不是你的私人玩具。”

都铎懒洋洋的抬眸,眼底溢出笑意,他坏心思的倾身,萨利下意识的后退半步。

海盗并没有轻易放过他,一脚踩住了军官的鞋面,重新将两人的距离缩短。

“它当然是,这里有什么不属于我?”

“你吗?”

都铎抬手压住萨利的手腕,将拔出一寸的剑按了回去。

“别激动,上尉。”

都铎眯起眼,泄出些许祖母绿的光泽,唇下的小痣动了动。

“我们都知道,权力之所以如此有魅力……”

他单手搭上了坎贝尔的肩,微微用力下压,感受着掌下绷紧的肌肉,低笑道:“是因为它随时可以被剥夺。”

“坎贝尔上尉,你难道不想换个称呼吗?”

都铎松开手,轻轻掸了掸萨利肩上的流苏,似笑非笑的问道:“上校怎么样?”

“只要得到失落岛的宝藏,说不定我会见到西尔利最年轻的少将。”

萨利眼底波动了一瞬,拔出腰间的长剑,“唰”的一声掷了出去,剑尖穿过铁质栏杆,擦着贝西墨的脸侧钉在了墙上。

都铎转过上半身,靴子仍然牢牢的踩在萨利的脚背上,他轻轻拍了拍手。

青年满是赞叹的说:“干得漂亮,上尉,这下我们两都没武器了。”

贝西墨用手背蹭去脸上的血迹,将剑拔下来,“我有了!”

拷在手腕上的铁链哗哗作响。

话音刚落,贝西墨身子晃了晃,整个人踉跄着向前倒,他反应极快的将剑插进地面支撑身体,琥珀色的瞳扩大了些。

都铎松开脚,视线落在贝西墨身上,话却是对萨利问的。

“剑上有毒?”

萨利笑了起来,英俊的脸上多了些戾气,“还要多亏你上次把我丢在了无人岛上,我在那发现了一些有毒的小玩意。”

他有意讽刺,都铎却毫不客气的接受了,他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耳坠在颈侧晃荡,时不时撞上苍白的皮肤。

“那你确实要谢谢我。”

萨利扬起眉,为他的不要脸叹为观止。

都铎不理会身后人,敲了敲牢房的栏杆,拉长了音调念道:“芝麻开门。”

毫无动静。

都铎也不气馁,退后一步将位置让了出来,扬了扬下巴,逗狗似的说:“上尉,该你出场了。”

萨利回以冷笑。

“下台吧,阿里巴巴。”

高挑的军官摘下腰间挂着的钥匙,“咔哒”一声开了锁,铁门被推开,在萨利的白手套上留下污渍。

“贾里德,我还没有做好和你面对面谈话的准备,”贝西墨靠在墙壁上,故作轻松的调侃了一句,“你这身军装总让我想起一些不好的事。”

“我猜你也一样吧?”

话是这么说,他手里却握紧了剑柄,锐利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逐渐逼近的都铎。

青年本就肤白,长期的海上生活也没能把他晒黑半分,红色的外套垂至膝盖,衣摆随着他的走动飞起。

他身材高挑,腰窄腿长,左肩处是金色丝线勾出的花簇,漫过领口,流畅辗转至腰背,粉色低马尾搭在肩前。

都铎抬手摘下挂在墙上的油灯,露出一截冷白的腕骨,无声的勾起唇角。

油灯升腾的火焰照亮了唇下的小痣,坏心思几乎写在了那张出色的脸上。

距离拉进。

贝西墨陡然抬起剑,与此同时,都铎也掏出了他的老古董。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地上的男人,贝西墨的动作瞬间按下了暂停键。

“shit!你果然还没丢掉这玩意儿!”

贝西墨高声骂了一句,识趣的放下了剑。

都铎俯身勾住他腕上的铁链,从贝西墨的手里抽出剑后随手向身后一丢。

长剑飞了出去,在空中转了几圈,稳稳的落到了萨利的手里。

萨利眯起蓝色的眸子,视线在都铎修长的背影上顿了顿,收起给他来一剑的念头,“唰”的一声将剑插回腰间。

枪口抵在男人的心口,结实的胸肌被按下去一个凹陷的弧度。

都铎潋滟的翠瞳中泛起淡淡的笑意,“贝西,趁你还没有毒发身亡,说说失落岛的秘密怎么样?”

“我提议,先给我解药。”

贝西墨试着讨价还价,不等他多说两句,一个耳光落了下来,将男人称得上帅气的脸抽得偏向一边。

“啪!”

一道由戒指划出来的血痕尤为明显,和他右脸上的剑伤对称。

“贝西,你了解我的,”都铎弯起的桃花眼中缱绻着淡淡的冷意,“先拿出有价值的东西,才配索要其他东西。”

萨利站在牢房外,忍住把都铎一起锁在里面的冲动,转身把插在地上的剑拔了出来。

剑尖沾着血迹,老鼠已经死透了,萨利嫌弃的抿唇,用剑尖将老鼠的尸体拨到一边的干草里。

“等等,上尉,”背对着他的都铎突然回过头,意味不明的说:“老鼠身上有东西。”

“对吗,贝西?”都铎的声线压的极低,尾音带着柔软的气音,像是羽毛在人的心脏搔弄。

贝西墨听得皮都展开了,他摸了摸发疼的脸,视线在老鼠身上一扫而过,“你说有就有吧。”

都铎戳了戳鼓起的腮帮子,浓密的睫毛投下淡淡阴影,同眼尾的红交织在一起。

真是,不怕死的家伙。

“上尉,距离毒发还有多久?”

“三个小时。”

“通知下去,即刻启航。”

都铎站起身,嘴角漾起浅浅的弧度,出色的皮相上似有火光跳跃,他垂下眸低声笑起来,轻轻吹灭油灯,牢房里的光线立刻暗了下去。

贝西墨在一片阴影中勾勒出他漂亮的脸,慵懒的声线像是砂石碾磨过心脏。

“贝西,我们去船上慢慢耗。”

比起皇家军舰,都铎更偏爱陪伴自己多年的“永夜号”。

他戴上黑底金纹的海盗帽,左侧插着一根长长的白色羽毛,尖端向下弯曲。

皇家海军们按部就班的做好了准备工作,萨利·坎贝尔站在都铎的身后,接替了大副的职责。

贝西墨丝毫没有受制于人的紧迫感,被镣铐锁住的双手高高抬起,对着停在桅杆上的猫头鹰招了招。

“哦,可爱的oney,好久不见了,唔!”

银灰色的毛团飞了下来,一翅膀扇在贝西墨的脸上,接着抖了抖羽毛,落到都铎的肩上。

贝西墨捂住脸,自然的凑到萨利身侧,抱怨道:“和它的主人一样坏脾气,对吧。”

萨利向右侧跨了一步,身体力行的诠释着对他的嫌弃。

都铎可听不得别人诋毁他的oney。

他抓住自己粉色的发尾,亲昵的刮了刮oney的喙尖,“贝西,oney是一位小淑女。”

银灰色的猫头鹰收起翅翼,利爪抓着都铎肩上的布料,脑袋转了转,金色的瞳孔泛着冷光。

贝西墨细细的打量它锋利的爪子和钩状的喙,没看出哪里能和“淑女”搭上边。

“好吧,你说是就是吧。”

贝西墨妥协了,他抬手撑在船边不让自己乏力的身体倒下去,低头看向下方的海水。

真该死,这毒让他全身使不上力。

他揉了揉太阳穴,转过身,背靠着船身问:“三个小时的时限,你们是打算飞去失落岛吗?”

“不用担心,罗德尼船长,”萨利不无讽刺的说,“我会钓着你的命的。”

都铎抚摸着oney背部厚实的羽毛,笑着重复道:“他说他会钓着你的命。”

“你就不怕他公报私仇?”贝西墨不可置信的看着都铎,“我是海盗,他是海军!”

都铎回以一个笑容,手指轻轻刮搔猫头鹰颈侧的软毛,“我不在乎。”

“dan!”

贝西墨对准萨利比了个中指,得到了对方按住剑柄的威胁,他能屈能伸的收起手指,试图说服都铎,“就算你不在乎我,总该在乎一下宝藏。”

都铎同他对视了一会儿,祖母绿的眸子弯了弯,问道:“十天之内能到吗?”

“十天?”贝西墨扯了扯嘴角,“你还是学会飞吧。”

都铎食指弯曲抵住下唇,似乎在思忖什么,oney站在他的肩头,脑袋大幅度的转了转。

两人的视线都落在粉发青年的身上,他的命令将成为接下来漫长航行的准则。

贝西墨碾了碾指腹,他清楚都铎的性格,同样的,都铎也对他的能力了如指掌。

“一个月,”都铎抬起眼,上挑的眼直勾勾的盯着他,“你来掌舵,一个月之内必须抵达失落岛。”

待贝西墨咬牙点头后,都铎曲起手臂摊开掌心,“萨利,解药。”

萨利抿了抿唇,将细长的瓶子放到都铎的掌心,低声道:“长官,希望您的选择正确。”

都铎抬起眼皮,瞳孔似祖母绿的漩涡,能将误入的旅人卷进永无出路的深海。

“如果我出错一次,你早就抓住我了,上尉。”

不理会萨利陡然隐没在阴影中的神色,都铎上前几步,将瓶口压上了男人的下唇。

贝西墨暧昧的眨眨眼,就着都铎的动作将解药喝了下去。

空气中传来几不可闻的低笑,都铎的手越压越低,贝西墨不得不从一开始微微弯下膝盖的姿势逐渐变成了蹲在地上。

男人的脚尖垫得发麻,衣领处也被打湿了小块。

都铎突然在他的小腿上踹了一脚,贝西墨竭力保持的姿势骤然崩塌,双膝“啪”的一声跪在甲板上。

琥珀色的眸子抬起,撞进了一片满是笑意的深邃祖母绿中。

贝西墨怔了怔,猛地垂下眼,拔除在脑内扎根的绿意,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比了个中指。

待都铎终于移开瓶子的时候,贝西墨脖子都酸了,下唇被长时间挤压,颜色红得不正常。

他扶着桅杆站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膝盖,缓步走到船舵处,身体逐渐恢复力量的感觉令人着迷。

贝西墨眯起琥珀色的瞳,脸上浮起一丝喜意。

都铎及时打断了他。

残酷的青年笑道:“这一瓶大概只够你扛到后天早上。快去开船吧,罗德尼船长。”

“时间就是金钱。”青年拉长的声线尾音上翘。

银灰色的猫头鹰扑腾了一下翅膀,仰着脖子发出长长的“咕”声。

“没叫你,亲爱的。”都铎点了点它的耳羽,oney扭过脖子蹭了蹭他的指尖。

“咕咕。”

“你饿了吗?”都铎抚了抚它的头,得到了一连串的“咕咕”声作为回应。

贝西墨面上一喜,正要开口,对上了都铎略显阴郁的眼,卡在喉间的话语硬生生咽了下去。

怎么又生气了?

他后退半步,摘下帽子在空气中划了个半圆,对着都铎弯腰行礼,戏谑的说:“遵命,贾里德船长。”

入夜

都铎踏上甲板,高跟靴底和木板碰撞的声音在夜里犹如丧钟,连绵起伏海浪声都被他踩在了脚下。

贝西墨背对着他握住船舵,深棕色的长辫子垂在背后,用墨绿色的丝带绑了起来。

都铎拍了拍他的肩,“罗德尼船长,我们本次航行的目的是?”

贝西墨打了个哈欠,敷衍的回复:“寻找失落岛的宝藏。”

都铎摇摇头,左耳下的吊坠在空中转了个圈,上面镶嵌的大颗粉钻看得贝西墨两眼发亮。

他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错,是拿回属于我的宝藏。”

穷凶极恶的海盗“船长贝西墨·罗德尼”一时间哑口无言。

他转了两圈船舵,发自内心的感慨了一句:“你可比我坏多了。”

“当然。”

都铎亮出手背上的鸽血戒指,在贝西墨面前晃了晃,低眸轻笑。

“不然为什么现在中毒被制的人是你?”

贝西墨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转过身背部倚靠在船舵上,小腿交叉,熟稔的问:“你今天为什么突然生气,我可是答应了你无理取闹的要求。”

一个月!

就算是最黑心的商人、最残酷的刽子手都不会比他更过分了。

都铎面上还挂着笑,眼中却散去了涟漪,变成一滩死水。

“贝西,我说过别在我面前装傻。”都铎抽出剑,血迹早已被擦干,在月光下反射着冷光。

剑尖抵在贝西墨的颈侧,男人双手抬起放在脸两旁,无辜的眨了眨琥珀色的眼,问道:“长官,我又装什么了?”

都铎偏了偏头,耳坠轻轻晃动,泄下了一甲板的月光吻上了都铎的侧脸,将修长的青年笼了进去。

他坏心眼的将剑刺的更近了些,距离贝西墨的血管只有咫尺之遥。

贝西墨的神情里看不出慌张,他镇定的挑起唇,视线沿着剑尖一路滑到都铎白皙的腕骨,繁复的海盗服,以及那张出色的脸。

海盗永远钟爱华丽昂贵的事物。

贝西墨暗叹一声,富贵险中求是他们的生存准则,都铎恰恰是危险与财富的代名词。

都铎扬起眉,祖母绿的双眼在深夜中胜过满天繁星。

“那只老鼠是给oney准备的吧,你讨好它的手段真是一如既往的拙劣。”

贝西墨眨眼的频率加快了些,他嘻笑着否认了都铎的话,“它是地牢里的原住民,和我可没关系。”

“是吗?”都铎也笑了,“那你最好别让我再发现一只老鼠。”

“不然要被钉在甲板上的就是你了。”

都铎撂下话转身回了船舱,靴底和甲板碰撞的声音由近及远逐渐消失。

海风从背后吹了过来,贝西墨看着青年飞起的粉发和晃动衣摆,想起了三年前的某个夜晚。

那时的都铎也是这样背对着他。

三年前,盖了上去。

片刻后,形状完整的猫头鹰脑袋出现在了冷却的蜡浆上。

“又是oney?”即使受了威胁,贝西墨也没有改掉找死的坏习惯。

他伸长了脖子,似乎在仔细观察火漆印,“海盗旗就算了,怎么连火漆印也是猫头鹰?”

话音未落,都铎唇下的小痣动了动,面上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

“噌!”

小心翼翼挪动的手被匕首截停,刀尖擦着贝西墨的指尖插进桌面,入木三分。

“嘿!”

贝西墨飞快的收回手,一边后退一边大声抱怨起来:“别那么小气,不就是偷你一块蛋糕,我明天可是要冒着被毒死风险替你撬希格的嘴!”

“是吗?”都铎松开刀柄,双手环胸,微微扬起下巴,优越的皮相上浮起讽意。

“我还以为你巴不得能和他好好聊聊毒药的事。”

“这是污蔑!”贝西墨挺起胸,表情充满了表演意味,义正言辞的说:“我最看不起塞拉帝国的混蛋们!”

深蓝色的军服裹着他尺寸可观的胸肌,随着声音的拔高,胸乳起伏的幅度也大了起来。

军服的质量不必多说,但架不住有些人天赋异禀,深蓝色的布料被撑得没有一丝褶皱,在坚难支撑了几秒后,终于不堪重负。

“啪”的一声,一颗金色的扣子飞了出来,稳稳的砸在都铎的手背上。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又一颗扣子脱离了大部队飞了出去,军服无力的向两边张开,蜜色的胸肌弹了出来,在烛光中活像是涂了一层蜡油。

都铎看了眼自己的手背,又看了眼贝西墨晃动的胸乳,他的乳尖颜色意外的很浅,和深色的胸肌格格不入。

贝西墨过惯了海上的日子,丝毫不觉得羞耻,反而得意的问:“怎么样,我身材不错吧?”

都铎用挑剔的视线细细打量了他一番,有些刻薄的评价道:“皮肤不够白,腰不够细,胸太大,腿太长…”

“等会儿,”贝西墨抬起手向下一压,止住了都铎的话音,琥珀色的眼睁圆了些:“你还真评价上了?”

那不然呢?

都铎施施然坐了回去,从桌上拔出刀扔到贝西墨脚边,眼尾弯起:“去找萨利再要一件衣服,他的身形和你差不多。”

“能撬开希格的嘴,这把匕首就是你的了。”

贝西墨立刻眉开眼笑起来,捡起象征着船长身份的匕首,指腹摩挲着刀柄上镶嵌的宝石,笑容格外灿烂。

“是,长官。”

海上航行的第九天

贝西墨换上从萨利那里讨要来的制服,将匕首别在腰间,卡在用餐时间找上了希格。

一只手自来熟的端走了希格面前的果盘,青年进食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过去。

贝西墨一手端盘,一手捏着葡萄,仰头扔进了嘴里,英俊的脸上挂着餍足的神色。

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希格挑起唇,放下餐具,一手支着下巴,一手虚虚的压在桌面上,玩味的问道:“贝西墨,你的‘圣光女神号’呢?”

深棕发青年目露诧异,“感激不尽,这艘船上居然还有人记得我叫贝西墨,不过悄悄告诉你,我过世的祖母确实会叫我贝西。”

“得了,贝西墨,别绕弯子,”希格不耐烦的眯起金色的瞳,“你不想要解药吗?”

“想啊,”贝西墨开口掷地有声,“你给吗?”

“你打算拿什么来换?”

贝西墨露出牙痛的表情,摇了摇头嫌弃道:“你说话的口吻真让人倒胃口。”

希格冷笑一声,“你这话怎么不对都铎说?”

这种口吻分明是那人最常用的,他连语调都学了个十成十。

“你就知道我没说过?”贝西墨得意的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笑:“制作解药需要多久?”

“随用随取,都铎的弱点是什么?”

“你觉得我会知道?看守失落岛宝藏的怪物是什么?”

“别用反问换情报。”希格止住了话音,从怀里抽出一根细长的试管,在贝西墨面前晃了晃,随后立刻收了起来。

“找到都铎的弱点,我就把它给你。”

希格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贝西墨有些恍惚,听他的口气,这像是什么非他不可的任务。

他要是能找到都铎的弱点,还用找希格要解药?

海盗倚在桌边,沉吟了片刻,以一种近乎肾虚的声音说:“你不如直接毒死我算了。”

两人的谈话一字不漏的传到了都铎的耳朵里,“永夜号”上发生的的一切都不可能超出他的掌控。

萨利面色不愉,俊美的五官覆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他沉声问:“你就这么放任他们私下勾结吗?”

“嗯?”都铎好笑的挑起眉,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猫头鹰的羽毛,唇角的弧度不甚清晰。

熟悉的五官拼凑出了陌生的表情,萨利蓝色的瞳孔里倒映出都铎那张让人咬牙切齿的脸。

他侧过身,饶有兴味的说:“怎么不叫我长官了?”

“长官。”萨利冷淡的补了两个音节,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每个字都咬得极重。

都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猫头鹰的耳羽,“上尉,你有什么想法,说说吧。”

男人压了压帽檐,蓝色的眸子不似海面那般平静。

“为了确保此次航行顺利,最好直接把希格关起来,以防贝西墨脱离控制。”

“他们俩都是十分狡猾的海盗,不能掉以轻心。”

都铎似乎深表赞同,他轻轻拍了拍手,留下两声不轻不重的掌声:“好主意,那么我们要怎么处理两百米之外的‘绿蜘蛛号’?”

“用希格的生命安全来威胁他们吗?”

海盗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他没有使用任何否定词汇,声音在呼啸的海风中消散,徒留一地扎人的恶意。

更何况,都铎微微垂下眼,拉长的眼尾晕出些许红,比起那些船员,真正值得在意的是骷髅头怀表,那玩意儿可比人类难缠多了。

萨利说话前当然考虑过这一点,拥有多年对付海盗的经验,他清楚的知道该怎么让那些鬣狗们闭上嘴。

“派人上船谈判,许诺不存在的虚假财富,这一点您不是向来很熟练吗?”

萨利定定的看着青年的侧脸,对方似乎将他的话听了进去,翠色的眼珠转了转,手指无意识的顺着猫头鹰颈侧的毛抚摸。

片刻之后,蓝瞳中映出了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说起来,你从希格手里得到过他的毒药…”都铎偏过脸,笑盈盈的望着他,祖母绿的眸子中虚浮着缱绻的水光。

他的声音轻缓,却夹杂着一丝嘲讽:“我要怎么相信你提出的‘意见’,上尉?”

语毕,都铎突然拉住萨利的衣襟,一只手灵活的探进了男人的外套里,萨利惊得后退两步,一贯冷淡的脸上露出了鲜活的惊愕。

他单手握住剑柄,试图从武器身上寻找安全感,凌厉的蓝眸牢牢锁定着斜倚着船身的青年,声音都不自觉拔高了些。

“贾里德!你在做什么!”

“瞧,你又叫错了。”都铎两指夹着一根烟,得意的对着他眨了眨眼,“作为惩罚,我没收了。”

就为了这个?

萨利气笑了,他一手整理被青年扯开的衣领,一边低声骂了一句:“你这个强盗!”

“恭喜你重新认识到了这一点,”都铎漫不经心的认下了强盗的名头,叼着烟笑了笑,语调慵懒的说:“角色扮演的游戏到此结束了,上尉。”

驾驶“永夜号”的不是女王鹰犬、皇家海军总督,而是臭名昭彰的大海盗“祖母绿”。

这艘船上已经集齐了三个大名鼎鼎的新生代海盗,萨利这个唯一根正苗红的反倒成了异类。

“角色扮演的游戏到此为止了,上尉。”

这句话像是一个不详的信号,让萨利心中升腾起一股危机感。

然而说出这句话的青年丝毫没有任何动手的意思,齿间咬着烟蒂,对着萨利扬了扬下巴,“借个火。”

如果不是没有一招制胜的把握,萨利都想直接把都铎从船上扔下去。

他绷紧了下颚,怒极反笑,问道:“长官,谁会在出海时随身携带火石和火绒?”

“嗯——”都铎将音节拖长,双眼微微眯起,似乎在思考萨利的问题。

他的掌心拍了拍猫头鹰的脑袋安抚情绪,接着双手将oney抱了起来,托在半空中晃了晃。

oeny“咕咕”叫了两声,配合的从厚重的羽毛里抖下几块火石和一根卷成长条形的火绒。

它的力道控制的并不精准,噼里啪啦抖落了两枚金币,oney长长的“咕——”了一声,扇了扇翅膀,一个俯冲叼起地上的金币。

“瞧,上尉,”都铎有些得意的弯起唇,语调轻快的说:“oney是个好姑娘。”

萨利看着地上的火石和火绒,几乎笑出了气音,他俯身捡起火石,白手套蹭了灰也不在意。

“您还真是准备齐全。”

这绝不是夸赞,但都铎却笑着接受了下来,“当然。”

刮擦火石,产生火花。萨利熟练的将火花抖落在火绒上,垂眼轻轻地吹气,使火绒燃烧起来。

腾起的火焰在空气中摇晃,萨利重新走近了些,刚拉开没多久的距离回到了。

火舌舔过烟头,一点猩红的火光明明灭灭,都铎没有看萨利的手,掀起眼,视线落在了萨利同样被火光笼罩的脸上。

一缕朦胧的烟升了起来,将都铎的视线模糊,他低声笑了笑,倾身向前,坏心眼的吐了个烟圈。

萨利猝不及防吸入了些苦淡的烟味,在喉腔里翻滚,他蹙起眉想要退开,却被都铎再次扯住了衣领。

粉发青年背靠着船沿,身后是一片汪洋的大海,萨利的脸在他的力道下被拉得极近,鼻尖几乎贴到了一起。

“坎贝尔,听说过烟吻吗?”

都铎拿下烟卷,刻意放轻了的声音在指尖升腾的烟雾中一点点散开,有些失真。

从点烟开始,萨利没有再吐出过一个音节,他用沉默应对都铎的戏弄,过速的心跳却将一切暴露无遗。

紧张、兴奋、恐惧、疑惑…种种复杂的心情在他的胸腔内交缠,再被一股脑钻进来的烟苦味冲得七零八落。

像是不满于萨利的沉默,都铎抓住他衣领的手松了松,转而向下一寸,勾开了白色的内衬。

“贝西墨穿这身衣服还是有些不像样,你倒是正合适。”

都铎的指腹在萨利的胸肌上按了一下,弹软的触感比起贝西墨不遑多让。

了解都铎的人都知道,当他无缘由的对你露出好脸色,不是因为别有所图,就是你要遭殃了。

萨利的理智一下下敲响警钟,绝对不能踏进都铎的陷阱,这个反复无常的男人嘴里舌尖打转的每一个字都是裹着蜜糖的毒液。

想想你在他手里吃过的苦头,想想梦里的一切,萨利·坎贝尔,这次再坠入漩涡可没人会拉你上来。

萨利握住了都铎的手腕,冷峻的神色像是强行涂在脸上的颜料,处处都是破绽。

“长官,如果您有这方面的需求,船舱里有羊,下一个补给站点预计还有两天就能到达,到时候您大可以尽情释放魅力。”

说到这,萨利顿了顿,压低了声调:“而不是在这里戏弄您的副官。”

长期的海上生活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无比枯燥的事,为了缓解欲望,自古以来就有带羊上船的传统。

都铎低眸轻笑起来,食指在烟身上敲了敲,抖落些许烟灰,被海风卷起,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弯起翠色的眸子,面上笑意不减,话音却夹杂着赤裸裸的冷意:“坎贝尔,松手。”

都铎突变的态度并没有超出萨利的预料,他顺从的松开了都铎的手腕,异变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苦烟的气味突然笼罩了感知器官,唇上覆了一抹微凉,一触即分,萨利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像是失去了发条的木偶。

都铎大笑起来,耳坠跟着他肩头抖动的频率一下下晃动,眯起的眼尾泄出一丝红晕。

他单手压住萨利的肩,凑到军官的耳边,声音了饱含着恶意:“坎贝尔,你的纯情出乎我的意料。”

恶劣的海盗戏弄完人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萨利的心情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中。

都铎踩着轻快的步伐回到船长室,一道身影斜倚在门板上,双腿交叠,手臂环胸,板正的军服穿在他身上反倒像个混子。

贝西墨百无聊赖的哼着海盗歌,余光突然瞄到了一抹红,他立刻站直了身体,像模像样的叫了一声:“日安,长官。”

贝西墨眨了眨眼,嬉皮笑脸的说:“希格已经松了口,我来找你问个问题,失落岛的秘密基本就能到手了。”

都铎推开门,径自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摘下海盗帽,“问吧。”

贝西墨跟了进来,用脚勾上门,毫不见外的问:“你的弱点是什么?”

“…哇哦。”

都铎停住脚步,回头看向这个在西海岸纵横多年,以残忍闻名的海盗,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贝西,你的直白可比你掌握的宝藏可贵得多。”

你最好真的在夸我。

贝西墨不动声色的翻了个白眼,他上前几步,紧跟在都铎身后:“我可不信你不知道我和希格说了什么。”

“为了宝藏,你就稍微牺牲一下,”贝西墨暧昧的笑起来:“我拿到解药,你得到失落岛的秘密,这可是双赢。”

都铎转过身,后腰靠在办公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桌沿。

如非必要,都铎并不打算和希格撕破脸,且不说失落岛的“秘密”没到手,他还需要一批登岛探路的炮灰。

还有比骷髅兵更好的选择吗?

他颤了颤睫毛,以反常的、轻缓的声音问:“贝西墨,我能相信你吗?”

“当然可以!”贝西墨双眼圆睁,身体贴得更近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高亢的声音多么的不妥,音调瞬间落了下去。

他故作正经的说:“我是说,可以,我会是你最忠实的同伴。”

“忠实?”都铎挑起眉,意味不明的重复了一遍。

“忠实。”贝西墨笃定的说。

“永夜号”在一座岛屿边停靠,距离下一个补给点还有两天的航程,水果数量却开始告急。

还要多亏了某些海盗。

萨利冷着脸吩咐士兵们上岛摘取水果,手背几次有意无意的抵住下唇,又烫到了似的移开。

该死的海盗!

船长室里,两人的密探宣告尾声。

“你确定这是你的弱点?”贝西墨狐疑的问道,他脸上的血痕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能看到浅浅的疤。

“我忠实的朋友在怀疑我吗?”都铎轻笑着反问。

“不,怎么会,”贝西墨松开眉头,笑容开朗的说:“我当然相信你,都铎。”

不过希格信不信就另说了。

扣门声突兀的响起,贝西墨拉开门,和萨利正面相对,面对军官不善的神情,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回头对都铎抛了个暧昧的眼神。

“我要去为您卖命了,长官。”

语罢,贝西墨绕过萨利远去。

萨利懒得理会他,反手将门带上,隔绝了一切窥视的目光。

都铎玩味的勾起唇,“我还以为你今天都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不会配合您的玩笑的。”

萨利说话的口吻一如既往的冷淡,像是没有被都铎的戏弄行为影响到半点。

“是吗?”都铎垂下眸子,视线落在了萨利握紧剑柄的右手上,微不可查的笑了笑,“很高兴你这么善于自欺欺人。”

“找我什么事?”

“我军抵达了一座不属于西尔利管辖的荒岛,您不觉得它很适合成为西尔利的一份子吗?”

“前提是,”都铎单手支着下巴,拇指在小痣上摸了摸,“它没有原住民。”

越是落后的地方越是野性,这种荒岛上的原住民危险性不会比野兽低多少。

“如果有原住民,我们可以向他们传输神的意志。”萨利眼神坚定,似乎十分虔诚。

“神明会拯救祂的子民。”

看来不只是纯情,都铎眯起眼,若有所思的笑了起来,傲慢这一点也是贵族的通病。

松软的沙子被靴底踩出一深一浅的脚印,都铎漫不经心的捡起一块贝壳,反手抛进海里。

“噗噗噗——!”

接连几声轻响,海面上飞起七朵大小一致的水花。

看来还没手生。

都铎愉悦的拍了拍手心,打水漂对于海盗来说也是闲暇娱乐之一。

萨利站在他的身侧,“您不去里面看看吗,长官?”

都铎满不在乎的弯腰捡起一枚贝壳,在手心抛了抛:“我相信,我们可靠的罗德尼船长一定能找到原住民。”

“与其考虑那些,”都铎侧身揽住他的肩,感受着掌下陡然僵硬的身体,暧昧的眨了眨眼:“先陪我玩会儿吧。”

湖蓝色的眼珠动了动,看向都铎那张可憎的笑脸,萨利突然燃起了一股浓烈报复欲。

凭什么他每次都要被都铎玩弄于鼓掌之中?凭什么每次都拿他当消遣?

绞刑架不够玩,还要来玩他?

咬紧的牙隐隐作痛,连牙龈都在抗议主人的暴行。

都铎抬眼瞧这着他,忽的低笑出声,靠的更近了些,语气夸张:“上尉,你的眼神真可怕。”

“迫不及待想要兵变了吗?”

萨利扯了扯嘴角,不冷不热的问:“您为什么不换个戏弄对象?那两个海盗一定会给您更有趣的反应。”

直接叫海盗,冠冕堂皇的船长称呼都弃之不顾了?

“生气了?”

都铎挑眉,面上的笑容愈发深了些,“神不是教导你们们这些信徒‘无喜无悲,无怨无怒’吗?”

“难道说,你是蒙骗了教会的伪信徒吗?”

都铎笑着斜倚在萨利肩上,粉色的发丝蜿蜒的河流似得越伸越长,一直流进萨利灼烧的胸腔。

水液化身一捧油,非但没能浇灭怒火,反而愈演愈烈。

萨利猛地掐住了都铎的衣领,短短一个呼吸的瞬间,唇恶狠狠的撞了上去,在那吐不出好话的舌尖上留下深深的牙印。

“嘶、”萨利突然吃痛得抽了口气,在被都铎用匕首贯穿腰腹前松开了齿关。

刺痛感与快感交织,一并跟着海水蒸发。

都铎尝到了熟悉的铁锈味,他漫不经心的接受着副官生涩的啃咬,收回匕首,垂下眸子扫了眼。

萨利的衣物内,一枚十字架项链被压在两人紧贴的心口处。

神在看着呢。

**

贝西墨似乎对荒岛很感兴趣,一下船就兴冲冲的往密林深处跑,少数几名士兵背着枪跟在他的身后。

明目张胆的监视。

贝西墨也不在意,抱着从树上摘下来的几颗果子,一边啃一边踩过泥泞的土壤,嘴里一刻不停的说着自己的丰功伟绩。

“…我一刀就把都铎逼到了船沿,他当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能对着我卖可怜…善良伟大的罗德尼船长当然不会薄待俘虏…”

青年越说越得意,嗓音高了八个度,脑后的小辫子左右甩个不停。

能跟着都铎出海的皇家海军基本都是权贵子弟,对于贝西墨这样臭名昭彰的海盗有厌无喜,全当耳旁风。

“咔嚓”

鞋底踩碎了一片干枯树叶,贝西墨骤然停住脚步,狂妄的笑声蓦地收了。

他没有任何征兆的退后几步,将自己的身体藏在了几名士兵身后,琥珀色的眸子警惕的环视四周。

他的反常无疑让其他人也跟着紧张起来,士兵们训练有素的背对背靠在一起,将枪口对准四面的高大雨林。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贝西墨缓缓从后腰抽出短刀横在身前:“有人在看着我们,虽然我不确定他们在哪,但是,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绝对不会错。”

海盗们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宝藏:贝西墨的直觉、希格的毒药…这些是救他们于生死的底牌。

“直觉?”士兵偏头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秒,还是选择相信贝西墨。

能够在海盗之中混出名声的都不是等闲之辈,更何况是贝西墨这种大海盗,要不是偏偏遇上了都铎,他早就成功脱身了。

“呃啊!”

**

希格双手抱臂靠在树下打了个哈欠,他对于探索荒岛没有半点兴趣,满脑子都是贝西墨今早告诉他的秘密——都铎的弱点。

好奇怪。

这种事情可有能吗?

贝西墨没有骗他的理由啊…不,怎么想都太奇怪了点。

那个名声比地狱三头犬还要糟糕的家伙,居然害怕多足类昆虫——根本想象不出来那种画面!

这种弱点知道了有什么用,难道要他像青春期的小男孩一样去抓虫子吓唬都铎,只为了看他哭得可怜兮兮的样子吗?

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不止都铎丢脸,他也要从“绿水鬼”变成“绿小鬼”了啊!

嗯?

希格仰头看向郁郁葱葱的树冠,从缝隙中投射而下的日光斑斑点点的落在他的脸上。

猫头鹰在天空中盘旋,像是在扫视自己的领地,时不时从喉咙里发出充满威胁性的低吼。

自认为是都铎的“老朋友”,希格对于oney的叫声多少有些了解,这种叫声平常只有他出场才会听到。

有敌袭?

**

都铎拉开萨利,指腹抹了抹因男人不熟练的吻技而发红的唇,嘲笑道:“上尉,看来剑上抹毒不足以让您免疫毒素。”

什么?

萨利不解的看向都铎,青年踢了踢脚下的沙子,一朵只有拇指大的白色小花露了出来,花瓣末端坠着鲜红的圆点图案。

沙兰——花香能够勾起人类内心的负面情绪,最大程度上放大欲望。

萨利呼吸一顿,猛地从不正常的欲火中清醒过来,他羞愤的掩唇退后几步,心中万分懊恼自己不理智的行为。

“别害羞啊,”都铎双臂环抱,笑道:“纯情也不是什么缺点。”

下一秒,他话锋一转:“不过,只是一个吻就让你记到现在,在沙兰的影响下,居然只是想报复回来……”

来了。

萨利垂下眼,满是不甘的等待着那人从漂亮的唇里吐出腐蚀身心的毒液。

都铎双眼弯成了月牙,食指搭在萨利的颈侧,轻柔的摩挲了一下:“你不会在享受吧?”

萨利默不作声的挺直了腰,他承认还是否认根本不重要,都铎只信任自己得出的结论。

然而萨利怎么可能轻易在都铎面前服软,他定定的看着都铎,语气冷淡的回道:“只有神明和女王陛下值得我献上一切。”

撒谎。

“您的所作所为与我而言什么也不是,也不能影响我的情绪。”

撒谎。

“我说过,我不会配合您的玩笑的,独裁的总督大人。”

撒谎。

心口的十字架似乎要扎穿皮肉,钉进心脏里,看看这个满口谎言的骗子内里究竟是什么模样。

萨利面不改色的用谎言武装自己,不让自己在都铎面前露怯。

都铎托着腮笑道:“女王陛下会为你的觉悟感到高兴的,上尉。”

只是这样?

萨利喉咙一紧,他等着都铎再说点什么,然而喜怒无常的海盗伸了个懒腰,转身将手里的贝壳扔了出去。

“呃!”

贝壳重重的砸中了某个潜在水里的男人,对方捂着脑袋浮起来,古铜色的上半身赤裸,只在腰间围着一圈树叶。

“全体警戒!”

都铎一挥手,先前装聋作哑的士兵们立刻站了起来,将这个一看就是原住民的男人团团围住。

萨利不得不暂时收起了不甘的心思,将注意力放到了男人的身上。

都铎斜了他一眼,坎贝尔上尉隐藏情绪的方式还是一如既往的拙略,就像是沾了水的纸,脆弱的让人发笑。

只不过,什么时候戳破这层纸,由都铎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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