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提学不再继续往前走,而是站在田埂上吹牛逼:“我这一脉,恪守祖师教诲,除明白经义之外,还须学治事手段。尔等可知,为何要学治事?”
“不知。”
“请提学赐教。”
“……”
官吏、教授、士子纷纷行礼,请求陆提学教诲。
陆提学对此很满意,负手站立,侃侃而谈:“学了经义,才有器具,方可做大事。而做大事,又当知事,方有所为。安定先生教诲,士子当专摄一事,又当兼摄一事。我少年时求学,在读经之余,专摄农事,兼摄地理。”
好家伙,这么不着调的家伙,居然还真有本事。他把儒家经典作为必修课,把农学当成专业课,而且还选修地理——难怪喜欢旅游。
众人本来有些鄙夷陆提学,此刻听他一讲,不禁又佩服起来。
不得不说,胡媛这位理学祖师,教学方式放在几百年后也很先进。
胡瑗把儒家经义列为基本课程,同时又不让弟子死读书。他主张各就其性,也就是你对啥感兴趣,那便尽管去学习研究。但又不能贪多,应该选一个主专业,再选一个副专业。诗词歌赋也好,建筑水利也罢,好生去研究透彻,而且还要注重实践。
陆提学好为人师,继续讲道:“尔等治学,不可闭门造车,该多出去走动走动。除了经义,还当治事,不做那般吃书虫。种田是治事,经商也是治事。吾有一友,擅使木匠活。尔等心中可是鄙夷,觉得那木匠活玩物丧志?非也!吾友所造大水车,可不用人力而纺麻,堪称鬼斧神工!”
朱铭心中一喜,问道:“请问提学这位故友尊姓大名?晚生钦慕之至,欲当面请教学问。”
陆提学笑着说:“吾友名唤庞真,字本物,现为涟水知军,离西乡县可远得很。”
庞真?
朱铭听都没听过,估计是埋没于历史大潮了。
陆提学继续吹牛逼,这次更加扯淡,只讲自己少年时的求学经历。说自己幼年丧父,家里多么辛苦,他又是怎样饿着肚子读书,以此来勉励诸位士子要努力学习。
一讲起来就没完,众人听得直打瞌睡。
而且,大哥你换个地方行不?这特么是在田埂上,站都不好站,去白家坐着讲不是更方便?
陆提学可不管这些,足足讲了一个多小时。
讲完求学,又讲自己赶考,还说起京城摆摊的趣事。
朱铭低声对老爸说:“朱院长,你以前在学校发言,是不是就这个状态?”
朱国祥也听得不耐烦了,吐槽道:“我在公开场合致辞,基本控制在半个小时以内。这位老兄,有我们校长的风范,两三个小时讲下来能不喝水。陆提学的官职,相当于教育……厅长?”
朱铭说道:“权力应该更大一些,他直接听命于教育部,不用给任何地方官好脸色。”
“哈!”
又听一阵,朱铭捂住嘴巴,悄悄打哈欠,他已经快睡着了。
那陆提学还在继续吹牛逼:“吾未科举登第之时,曾有幸见过东坡先生……”
听到苏轼,朱铭猛地打起精神。
陆提学眉飞色舞道:“东坡先生精于诗词,兼摄美食之道。猪肉此物,常人不解烹饪,东坡先生别开生面,另有烹煮猪肉之奇法。吾得食之,香而不腻,真乃人间仙物也。此地可有猪肉?吾且一试,亲手为诸子烹调。”
什么鬼?
刚刚还聊赶考的事情,这又要亲自煮猪肉了?
向知县心中骂娘,嫌弃这位老兄难伺候。
朱国祥低声对儿子说:“这位提学使,看来跟伱一样,都有点神经病,想一出是一出的。”
朱铭翻白眼道:“承您老谬赞了。”
白宗望叫来儿子:“快快回去,留一些猪肉别下锅!”
白大郎担忧道:“怕是已经下锅了。”
“那就再杀一头猪!”白宗望低喝道。
已经来不及了,陆提学居然阔步前行,立马就要去给大家烧东坡肉。
白宗望连忙说:“提学容禀,八行士子朱成功,写了一篇蒙文唤作《三字经》,还请陆提学雅正!”
陆提学停下脚步:“蒙文怎可称经?快快拿来一观,若是写得不好,我可要训斥一二。”
朱铭早有准备,当即掏出几张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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