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樊茗站在山坡上,扛着锄头,背着篓子,锄头是用来挖土的,篓子是用来装土的,他要挖一块墓地,是给林朦挖一块墓地。他确信林朦是死了的,因为自那场大雨压垮了教室之后,他便再没见过林朦。
墓地要选在什么地方啊。
他将锄头仍在篓子里,一路往山上走,走到一处有桃树的地方,他想起来,他就是在一棵桃树下遇到的林朦,或许她喜欢吃桃子,埋在这里是个不错的选择。樊茗将篓子放下,举起锄头刨了两下,他停手了。他环顾四周,不知道这是谁的地,也许知道了也没用,谁都不会让别人在自家地里埋一个小寡妇的。
樊茗没有林朦的尸体,他用木板给林朦做了一块牌位,准备把牌位当尸体埋进土里。虽说只是手掌大小的扁的木片,但是坑要挖的和有棺材的一样深,要不然风吹过个几十年,把上面的土吹走了,牌位就露出来了。
樊茗把锄头重新装进篓子里,背上篓子,离开桃树地,又继续走,他来到一处山坡上,是山前和山后的交界,他想到,林朦曾在这里跟他说过,他可以摸她。不如就埋在这里吧,樊茗又卸下了篓子,拿出锄头。
他刚举起锄头,一抹阳光洒在脸上,这里是山前山后的交界啊,山前的日头会晒到她,山后的雨会打到他,用不了多久,土会瓦解的。
樊茗装起锄头,又继续走,他来到山后,来到林朦曾干活的那片地里,柿子树还在,小溪还在,只是林朦不在了。他想,就埋在这里吧,他将锄头举在半空,却没能落下,他看了看四周,也许这片地以后会换人吧。
岁月流转,说不定林成功没几年就死了,阿红也是,这片地若是成了别人的,林朦一定会被赶出去的,他不相信谁会给一个小寡妇迁坟。
樊茗举目四望,看到了离地不远的那片坟地,坟地里的荒草仍旧茂盛,仿佛人跳进去会被戳穿一样。他记得那片坟地里,埋的都是被大水淹死的人,林朦不是被大水淹死的,是被雨淹死的,但也许雨落在地上,就成了水。
就埋在那里吧。樊茗扛起锄头,单肩背起篓子,往坟地里走去,他站在荒草里,看到了很多压在地上的砖头,这些是墓碑,一块砖头下面就是一个死人,这块地太小,可被大水淹死的人太多,于是这块地里的人都是竖着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