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街道会让喧闹的更加喧闹,一辆自行车驶过,颠簸之下,车架子发出了声响,车铃铛发出了声响,车上的人也发出了声响。街道两侧的楼房和商铺都离得很近,这里是十字街最老的一条街道,放眼望去,许多窗户扎在一起,密密麻麻,似蜂巢一般。陆田夫站在路边,掩身于一块竖着的广告牌后,他看了很久,直到确定周围的人是流动的,无人跟踪后,一头扎进了一架外挂楼梯。
铁制的楼梯已生了锈,踩上去会晃,走了几步,楼梯开始拐弯,每上一层都要拐一下,这看上去是一条公用楼梯,每层都通着一个商铺的门。
陆田夫在第五层停住了脚步,面前是一个沾满灰尘的卷帘门,门只开了一半,恰好挡住一日中最烈的阳光。陆田夫躬下腰来,迈步走了进去,里面有些昏暗,几个大缸摆在四处,里面装着米、豆子又或者是腌制的咸菜,墙角还有一块黑布,盖着一个方形的桌子,黑布露出的一角隐约看得见几张散落的麻将牌。
一个女人从里屋走了出来,她穿着厚重的大衣,显得有些肥胖,女人问:“买什么呀?油盐酱醋米,还是批发塑料袋,豆子加工好价格。”
陆田夫道:“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我是来找人的。”女人打量着陆田夫,可陆田夫遮得严实,根本看不清脸:“找谁啊?”陆田夫道:“我有个朋友,借了我一笔钱,一直没还,后来我才知道,他拿钱去赌了,找人找不到,最后只知道这么个地址,我听说他常到这儿来赌。”女人道:“这样啊,你这事儿年头不短了吧?”陆田夫点头道:“有些年头了,我自己都忘了,找得苦啊。”
女人道:“这儿吧,以前确实是个棋牌室,不过后来叫查封了,也就不干了。我接手了,就做点干净生意,以前的那些事儿,我可是一点儿都不知道。”陆田夫道:“我现在是很需要钱的,下岗了,老婆孩子都吃不饱饭,如果找不到他,我恐怕是没办法回去了。我想你一定是有办法的,大家都不容易,如果我找到人,拿回了钱,我可以分你一些。”女人笑道:“这,这多不好意思啊。”
“是很大的一笔钱,要不然我也不会追到这里,现在这个世道,撑死胆儿大的,饿死胆儿小的,找个人而已,你又不费什么。”陆田夫扫了一眼四下:“只要找到了,我分你一笔,足够把这里包圆了。”女人想了想,招手道:“那好吧,你跟我到里屋来。”陆田夫跟着女人进了里屋,里屋不小,里面堆积着各种杂物,看起来像个仓库。女人道:“这儿以前的房东,就是我奶奶,老人家儿女多,不缺住的,于是把这里租给别人,至于别人干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女人走到角落的一个柜子旁,拿起鸡毛掸子扫去上面的尘土:“棋牌室叫查封以后,老人家气得不轻,一下子就病倒了。谁想到,这一病再就没起来,这房子也就给了我。老人家生前记性不好,所以喜欢记账,谁租的她的房子,租了多长时间,租金多少,什么时候给的租金,欠了她多少,她都记在本子上。”
女人将柜子上的抽屉拉开,足足有两抽屉本子:“你想要找谁,不用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我能告诉你的,都在这里。看你的样子,像是个专门追债的,你这种我见多了,我不管什么道上规矩,今天找完,以后咱们就当没见过。”
女人要走,陆田夫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来,两指夹住,缓缓放下,女人看了看,将钞票收入了裤兜:“我去门口晒晒太阳,天黑之前回来。”女人走了,陆田夫将门关上,走到柜子前,将本子拿出来,挨个查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