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亭对她是什么态度,她早就已经领教过了,没奢望对方会善待她。现在的一切,不过是意料中的事情。柳文茵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苦中作乐般地想,现在好歹不用受冻,情况比之前好多了。陈景亭闭目养神,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大腿。要是知道柳文茵即将经历的一切,那人会不会后悔自己先逃了?北方天寒地冻,从这里走到侯府,也不知她的腿能不能保住?正要下令全速前进,箭羽破空声贯穿而来,这次中箭的是青柏。也不知是距离太远,还是实力不够,箭身没入手臂,没伤到要害。听到惊呼声,陈景亭随手推开车窗,“铮”地一声,另一支箭稳稳地钉在了车窗上,箭尾发颤,带着满满的杀气。距离陈景亭也就只有半掌的距离。这是警告的意思?陈景亭气笑了。青柏没受重伤,看来是那人投鼠忌器,怕激怒了他,才故意射偏了几分。若不是还有要事等着处理,陈景亭真想会会这个人。看他到底是什么来头,竟敢这般戏耍于他!拔下利箭,陈景亭神色莫名地看着柳文茵,片刻后,道:“把她带上来,回府!”柳文茵以为谢钰已经安全了,没想到他还在附近。生怕再拖下去,又会发生别的事情,重新把谢钰卷入风波。不用陈景亭的人多说,她自己主动上了马车。车内暖意融融,和外面的天寒地冻仿佛两个世界。但柳文茵还是觉得危险,完全不敢放松下来。坐在离车厢门最近的位置,和陈景亭保持着最远的距离。因为有过接触,柳文茵知道这人不好惹,而且还毫无道理可讲,为了安全着想,她没说话,也没给陈景亭一个眼神。眼眸低垂,视线没落在实处,无声无息,如果不是她身上的气息和马车里的太不相融,那真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了。柳文茵没有抬头,但能感受到陈景亭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她不知道陈景亭是什么意思,只感觉他的视线太冷,压迫感太强,让她心慌气短,很不舒服。柳文茵想表现得淡然一些,不要激怒了陈景亭,但纤细的眉毛还是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长得漂亮的人,蹙眉都有别样的韵味。陈景亭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五官过分妍丽,皮肤莹白光滑,就连头发丝都是乌黑亮丽的,至于身材……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她着薄裳的样子。从头到脚,她好像没有一丝瑕疵。意识到自己居然被一副皮囊吸引了注意力,陈景亭脸色微变。如果他吃美人计那一套,那么现在怕是已经上钩了。这可不是好现象。视线里,柳文茵不仅眉毛微蹙,面上还有厌烦的神色快速消失。陈景亭的郁闷散去,轻笑出声,给他甩脸色的女人,这还是第一个。有些人骨子里是恶劣的,陈景亭见她这般神情,更想弄碎了她。“过来。”第78章只给一次机会陈景亭的声音和他的外表一样冷,柳文茵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因他带来的阴影,更是如影随形。但她不想在陈景亭面前露怯,就怕刺激了他的恶劣心理,更加捉弄于她。柳文茵开始纠结,脑袋里浮现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过去,有可能被他找茬。不过去,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找茬。反正不管她怎么做,他都不可能给好脸色。更不可能同情她的处境,不再与她为难。现在送亲的队伍已经去了陈家,陈景亭这会儿带她回府,估计是还安排了后手。就是不知道在他的安排里,她会是个什么下场。交叠的手微微用力,柳文茵真是要疯了,她怎么会遇上这种人?陈景亭欣赏着她脸上的纠结。纠结,代表着她在权衡形势。会权衡形势,也就证明她心里是有畏惧的。陈景亭很好奇,既然她怕他,又为何敢对他生出厌烦的情绪?不是应该低声下气地捧着他,乞求他给她一条活路,最好再给她一点宠爱,让她能在府里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吗?这莫不是天生反骨,就爱找不痛快?“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形势所迫,柳文茵只能往里挪了一点。陈景亭坐上位,她坐在侧边。下巴被冰凉的手指擒住,触感和初次见面一摸一样。柳文茵开始恐慌,喉咙也跟着发紧,总觉得下一瞬就会被他扼住咽喉。“怕我?”柳文茵抿唇,没有答话。“不会说话?”陈景亭脸上满是玩味,“那么,有些多余的东西就别要了。”柳文茵面色涨红,是被气的。她很确定陈景亭是在戏耍她,不管她怎么回答,他都不会满意,也能找到办法捉弄她。既如此,她小心谨慎又有什么用?“世子爷,您到底想做什么?”不过片刻之间,她的态度颠覆,眼里的恐惧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坦然,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味道。陈景亭啧了一声,“几日不见,世子妃的心性倒是有长进了。”柳文茵平静地与他对视,等着他的下文。“是谁给你的底气?”“带走你的又是谁?”冰冷的手指若有似无地摩挲着柳文茵的脖颈,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拿走她的性命。柳文茵害怕丢失性命,但她更怕谢钰被陈景亭这个疯子盯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装傻?”“我不认识他。”“我只给一次机会,确定不说?那个人,到底是谁?”“我不知道……”陈景亭猛地丢开柳文茵,因为力气太大,砰地一声,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车厢壁上。疼痛让柳文茵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委屈和屈辱更是席卷全身。她做错了什么?为何要被人这样对待?是她求着来幽州,嫁他陈景亭吗?视线模糊,眼里已经蕴满了泪水,呼吸变得沉重了起来。不能哭,眼泪换不来陈景亭的心软,只会让他觉得自己好欺负,柳文茵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可泪水蓄积到一定重量,便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掉出。陈景亭拿帕子擦手,对柳文茵的眼泪视而不见,“觉得委屈?”“本世子被强迫娶妻,好像也挺委屈的。”“强迫你的人,是我吗?”她的眼睛在掉泪珠子,声音却很平静,仿佛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人。陈景亭蹙眉,随手把帕子扔到窗外,“你在讽刺本世子?”“我只是实话实说,赐婚的人不是我,也不是我主动来的你身边。”陈景亭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眼神幽深,暗藏危险。“当我的世子妃,委屈你了?”柳文茵清楚地感受到什么叫话不投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