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被软禁?」
「他是不是限制你活动的范围?」
「是…但也是我什么地方也都不能去。」
「他是不是反对你对外联系?」
「是…但也是我弟弟说没有需要。」
「他是不是控制你的食物及饮水?」
「是…但也是因为他有工作必须要忙。」
「这些都是软禁、虐待的事实…女士,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犯罪行为。」
「怎么会…可是他…」
「他是不是经常使用『我是为你好』的理由说服你。」
「是…可是…」
「女士,我怀疑你已经有了『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我…是…我知道这是什么…但是我现在很混乱。」
「很好,我这里已经申请紧急安置,我们今天就会派人过去接送你离开。」
「这…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他…」
「千万不要!」
「呃…好的。」
「在我们抵达之前,你必须假装你没有打过电话,尽可能的保护你自己,直到我们确定你的安全。」护理师严肃告诫着
通过繁琐的行政程序终于完成了申请,护理师一人驱车抵达病人所在住处已经是傍晚的事情了,好消息是病人的弟弟还没回家,坏消息是他随时都会回来。
护理师快速协助整理行李,虽然运气不好的在离开前撞见刚好回家的牧师,但是靠着配备的装备,成功吓阻对方不至于发生衝突,全身而退的离开。
「一切都会没事的。」护理师在车上安慰着医师
「我到了大学医院之后会怎么办…」医师低着头细声说话
「大学医院精神科会提供一切所需的生活物品。」
「那么…我需要做什么?」
「你只需要接受检查…对了」护理师想起她在文件上看到的资料「你以前好像是医学院的学生。」
「是…是的…」医师胆怯的回答「可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们最近有一个重要的专案,或许会用上你的帮忙。」护理师知道认同感对重建远离社会的人的信心有多重要,这个女子或许已经不再受精神疾病折磨,但是对重新拾回生存的能力可能还有一段距离
「真的吗!」久违的肯定让医师露出欣喜的表情,但又迅速因缺乏自信而暗淡「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碰触到医学相关的学识了…」
「别担心。」护理师温柔的鼓励她「我们会让你慢慢尝试的,会先从简单的开始!」
听到护理师这么说,医师才露出安慰的微笑,接着缓缓地在漫长的车程中睡去。
在黑暗中,牧师依然瑟缩在客厅的角落,即使他打破了所有家中可以发出光亮的东西,他仍然觉得有人在注视着他,黑暗犹如一股不断监视的视线,他想逃出这股黑暗,却想起已经没有任何光明能驱逐它们,牧师只能无力的退缩墙角,任凭自己的身体遭受黑暗的评头论足。
牧师听到一段巨大、缓慢的沉默,从脊椎不断往上蔓延,淹没了头顶。牧师感觉到自己被这股沉默压迫得无法呼吸,这种感觉就像溺水一样,牧师觉得自己应该要胡乱抓个什么东西保护自己不继续往下沉没,但无力感一瞬间就打消了他任何努力的求生慾望。
牧师脑中闪过曾说『我们都将一无所有』的少女,这个挥之不去的想法不间断地朝向脑内鑽入,他开始思考『我们都将一无所有』的意思到底是什么,现在的他真的属于『一无所有』了吧,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神明,神明将他带到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么?任由他伤害别人,也任由他被别人伤害的意义是什么?
「思考吧,思考吧。」一股陌生的声音在黑暗中萌芽
「这一切有什么意义…」牧师他隐约觉得黑暗中有一个陌生人影,在绝望的拥抱下,即使觉得是幻觉仍开啟了对话
「我们每一个失去的东西,都是献给一无所有的赠礼。」陌生的声音细小而清晰的说着
「一无所有有什么意义…」牧师平静的反驳
「人生的意义本来就是一无所有…是一无所有赋予了我们人生的意义,我们生来就是要献礼给一无所有,我们失去的所有东西,快乐、幸福、金钱、宝物、亲人、朋友…全都会在一无所有前面获得永恆的意义。」
「我…」牧师想说一些什么抗议,但不断运转的思想停下了正要说出的话语
「一无所有是一个概念,是一切万物的起源,是你,也是我,是创造一切的神明,也是在时间尽头等带我们的人,我们都是一无所有,我们都将献礼给一无所有…」陌生的声音平静的讲着疯狂的语言
「可是…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不,你不是。」陌生的声音否定了牧师
「我…我还有什么…我失去了我所有的东西…」牧师不断思考着
「你还有你的生命啊。」陌生的声音细心的提醒他
「生命…?」
「对,来吧。」陌生的声音越来越靠近,甚至牧师都没有发现为什么陌生的人影如此靠近,陌生的人影轻声说「为一无所有献上你的生命吧。」
「为一无所有献上我的生命吧…」牧师重复念着
夜里,客厅陷入完全的沉默,再也没有人说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