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班同学一脸无语，这老宋发神经了？
刚才把他们狠狠损一顿，说不需要知道沈西园成绩是真是假，这会儿又说相信，他精神分裂啊。
“这是沈西园同学的数学卷子。”
宋老师从桌上拿起一份试卷，投影放大。
“大家可以看到，在某些选择题填空题的旁边，有一些看起来没头没脑的数字或者图形。”宋老师说，“一般人可能都认为这是在胡乱写画吧，但实际上不是的，这是沈西园同学的思维计算过程。非常简略，非常跳跃，跟我上学的时候很像哈哈哈。”
“再往下看她的大题，解题过程非常干净，每一个得分点都抓得精准无误，看起来就跟标准答案一样，这也是有些老师认为她偷窃试卷的原因之一。”
“为什么我觉得她没偷呢？”
宋老师说：“因为试卷和答案是分开的啊，她就算偷了试卷，也偷不到答案，那她为什么能写出来跟标准答案几乎一模一样的答案？你们或许会说，只要偷到试卷，完全可以找人把这些题目做出来，自己记住答案就行。但实际上呢，这些题目都是我们学校老师自己命题的，在任何教辅资料上都找不到一模一样的题，现在就算把题目公布出去，能够做出来的人肯定不少，但能做得跟我们的标准答案一模一样的，能有几个？”
“再往下看，最后一题。”
“沈西园同学的解答方法跟标准答案不一样，标准答案上给出了3种最常用的解法，那是老师们认为最简单的三种解法。但沈西园同学写的，是第四种方法，也是所有方法中最简单的！”
“这么说吧，标准答案的三种方法，讲给100个学生，可能有50个能听懂，但沈西园的这种方法，至少有80个人能听懂。”
“这就是我认为沈西园没有作弊的根本原因！”
“她的数学知识，非常扎实！”
“我就这么说吧，她有实力去参加imo，有实力拿金牌！”
明明都是一些废话，对8班同学来说，这些话一点儿营养都没有。
可不知道为何，8班的所有人，都没玩手机也没睡觉，都安安静静地听完了不说，还听得热血沸腾。
宋老师停顿一会儿，目光在8班同学脸上转了一圈。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问那个问题了吗？你们喜欢这个沈同学吗？”
宋老师目光淡淡的：“其实喜欢不喜欢的，不太重要，因为啊，你们配不上跟她同班。现在就偷笑吧，你们这群人，有机会跟imo金牌得主同班，记得趁早要个签名，毕竟以后就是两路人了。”
奚睿抿唇。
他咬牙：“小园园才不是那种人，她再优秀，都不会看不起我们。你们没人了解她，你们都不知道，她在你们所有人都不了解的领域，已经是顶尖超神的存在，可她哪有一点目下无尘的样子？她一直平易近人！从未改变！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宋老师挑眉：“是吗？她平易近人，那你们知不知道，能在她身上用到平易近人这个词，就已经说出你们截然不同的地位了。”
奚睿，无力反驳。
所有同学都无力反驳。
宋老师扫了一眼众人：“就算她平易近人，那你们，好意思凑到她跟前吗？学习不好不是错，可是连努力都不努力一下，这种人……呵。”
他停顿几秒，收起桌上的东西：“你们随意，我去看看他们打算怎么处理沈同学，毕竟像我这么通透睿智的老师可不多。放心吧，我会保下沈西园，这么好的苗子，不能被折了，不过……这恐怕是她在8班的最后一天。都想好告别词吧。”
宋老师走了。
8班静寂如坟墓。
手机游戏忽然就不香了，聊天打屁好像也没啥意思。
要不捡起书本看两眼？
可是学渣忽然开始看书，挺丢人的吧，会被嘲笑的吧……
再看看周围……
奚睿哗啦哗啦把书翻得很响，带着无法从口中说出来的愤怒。
班长杭辛宇，他轻咳一声：“那什么，我高一的复习资料都还在，晚点拿去复印一下，有需要的微信上给我报个数。”
没人吭声。
叶轻羽忍不住小声说：“谁会要啊，再说了，他们高中都是买进来的，初中知识都没学好，从高一复习也晚了……”
话音未落，就看到杭辛宇在手机上点来点去。
叶轻羽睁大眼睛，居然都是来要资料的！
这……
不过8班这群学渣中的学渣，就算这会儿要了资料，也肯定是一时头脑发热，坚持不住的，毕竟他们基础那么差。
人被刺激的时候，都会愤怒会发狠，但往往一天两天过后，劲儿就散了，毕竟不努力要比努力容易多了。
教务处。
沈西园：“我没有偷窃试卷，没有作弊。”
贾彦明点头：“我相信你！”
他小声跟沈西园说：“我已经跟严副校长说了，严副校长的意思是，让你自己想办法证明，因为要他出面的话，势必要把你此前的成绩拿出来，而那些成绩……是你在那地方考出来的，不正规不说，主要是涉及到你那些经历，曝光出来不太好。”
显然，说的是她在少管所的经历，她被判刑，这事儿说出来的确不太好。虽然沈西园不在乎，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嘴上相信有什么用。”
一班班主任黄雪雁说：“你们也不看看她这些答案写的，跟标准答案一模一样，这还不是抄的？再看她语文，没有标准答案，她就才考89分，都不及格！说明这才是她的真实水平！”
教导主任冯德明说：“沈同学，给你个坦白的机会，现在坦白，学校只给你记过处理，还允许你留校察看，但如果你执意不肯承认，等我们查出来证据……立刻开除，并且会在你档案上写明开除原因，上报教育局！”
“只是记过处理太简单了吧。”
宋老师笑着走进来，“偷窃试卷呢，我看就应该直接开除。”
黄雪雁表情缓和了些，“说的对，这种品行不端的学生怎么能留在丰德？只会带坏学校风气。偷窃试卷都不开除，那以后胆子大的只会越来越多，8班那群混子可都看着呢，肯定见样学样！”
贾彦明冷笑，“我们班同学成绩是不太好，但要说是混子，就过分了吧，他们有礼貌，上课也从来不捣乱，只是暂时还没开窍。”
黄雪雁嗤笑一声，“学生学习不好，就是原罪，贾老师你就别给他们挽尊了，当混子还怕别人说。”
宋老师连连点头，“黄老师说的没错，既然当混子，就别怕别人说。”
贾彦明气死了，“老宋你脑子有坑啊。”
宋老师说：“言归正传，现在的主要问题是，她到底有没有作弊，扯那些就远了。”
“对。”黄雪雁看了一眼沈西园，眼神轻蔑，“不是我看不起你们8班，而是事实如此。他们要有考第一的实力，也不至于沦落到8班。不用说，她肯定作弊。这次题目那么难，我们班邢志凡数学才考130，物理才考90，她怎么可能满分！”
宋老师：“这个简单啊，重新找份题，让她跟邢志凡比比呗。”
黄雪雁失笑：“宋老师你没搞错吧，让她跟邢志凡比？”
“对啊，她要是考得比邢志凡好，那不就说明她实力比邢志凡强了？那她考年级第一，自然也就没作弊了。”
宋老师说，“反之，她就是作弊，立刻开除。沈同学，同不同意啊。”
没等沈西园回答，贾彦明先不干了。
“老宋你这就不够严谨了，考试发挥也是一个方面，什么叫做她考得比邢志凡好，才算没作弊，那玩意邢志凡考150，她考149，那也是没考过邢志凡啊。”
宋老师微笑，“只要没考过，就是作弊。沈同学，敢不敢啊。”
贾彦明无语，“沈西园你别听他瞎说……”
“可以。”
沈西园干脆地回答，又看向贾彦明，“贾老师，这样能解决就最好了。”
教导主任冯德明和一班班主任黄雪雁都有些诧异，她还真敢答应。
宋老师又说：“那就叫邢志凡过来吧。另外，要是沈西园比邢志凡考得好，冯主任和黄老师，是不是该道个歉，再给沈西园正个名？毕竟现在学校都传开了，都在说她偷窃试卷作弊。没道理只造谣，不辟谣吧。”
黄雪雁黑了脸，“行啊，只要她考得过，我道歉！”
冯德明也点头，“到时候会在学校公开澄清。”
比数学成绩，一科足以。
鉴于宋老师是沈西园的数学老师，挑试卷的任务就交给数学教研组长了。
数学教研组长，把自己压箱底儿的卷子给找出来，笑眯眯地说：“我这套题躺了两年，总算能再见天日，来吧。”
宋老师抽了抽嘴角。
贾彦明偏头问：“怎么回事？”
宋老师轻笑：“黄雪雁要丢人了。”
“啊？”贾彦明一愣，“你意思是，邢志凡考不过沈西园？那倒也没什么丢人的吧，她顶多就道个歉。”
宋老师微笑，“如果这套题，沈西园考了满分，邢志凡不及格，你说黄雪雁丢不丢人？”
“不可能吧。”贾彦明吓一跳，“这回不就够难了，邢志凡也考了130，怎么可能不及格，那小子从入校开始就稳居全校第一，他要是都不及格，那咱丰德还不得全军覆没？”
宋老师神秘一笑。
贾彦明被勾得心痒难耐。
邢志凡被叫过来，三言两语，他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老师，我也觉得沈西园同学没有作弊。”邢志凡说。
黄雪薇的脸瞬间黑了，自己的得意门生居然也拆自己的台。
教导主任冯德明轻咳一声，“这时间有限，不多废话了，邢志凡你别有压力，就当是做套习题了。卷子已经复印好，那就现在开始吧。”
俩学生就在教务处考试，好几个老师监考。
这心理素质但凡差一点儿的，都得崩。
沈西园倒是没啥想法，她是个没有历史成绩的人，来丰德就被分在8班，忽然之间月考第一，被质疑很正常。
有人质疑，那就消除质疑好了。
所以被人质疑，她真没那么生气，她生气的人，居然说她偷窃试卷，有毛病啊！
开始答题。
一开始沈西园还漫不经心，但很快，她就挑眉。
这套题，很有意思啊，到处都是小陷阱，出题者真是心机狗一枚，一不留神就走弯路，钻死胡同的话做不出来不说，还耽误时间。
沈西园越做越兴奋，这种题目坐起来跟解谜一样，太有意思了，看得出来，出题人花了大心思。
她自己沉浸其中，并没感觉做得快或者慢。
然而监考的老师，一个个都瞪大眼睛。
她做选择题，竟然只是鼻尖在纸上画了几笔，写了些别人看不懂的鬼画符，答案就出来了？
再看邢志凡，一道选择题，他居然写了快一页草稿纸！
沈西园做完选择填空的时候，邢志凡选择题才做到第二道！
黄雪雁难以置信，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她一定是在胡乱写。
沈西园开始做大题了。
这时，数学教研组长，古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游走到沈西园身边，笑眯眯地说：“答题步骤必须规范，不能使用超纲知识哟。”
哼，小丫头片子，真当他没看出来，做选择和填空的时候，这丫头直接用上微积分，还有一些高等数学的定理公式，那叫一个快。
沈西园下笔的手，顿了一下，拿过草稿纸，画了几下，就又开始答题。
黄雪雁赶忙去看邢志凡，邢志凡选择题还没做完！她都替他着急！
黄雪雁这会儿甚至怀疑，邢志凡是不是故意放水？
可是看邢志凡已经写了三页草稿纸，额头见汗，这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放水。
沈西园卡在了最后一道大题。
这题，用高中知识的话，太绕了。
如果用上高数的一个定理，就简单多了。
可刚才那老头又说不能用超纲的知识……
沈西园绞尽脑汁，忽然，她眼前一亮。
她可以用高中知识，先把那个定理给证明出来，那不就可以用啦？知识多写一页证明过程！
嗯嗯嗯，本天师怎么这么机智！
沈西园刷刷刷地写了起来。
古老头在一边上看着，神色哑然，忽然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这丫头，是聪明啊！
更难得的是，基础知识非常扎实。
对于数学来说，基础知识的融会贯通非常重要，是一切的基石。
好苗子，绝对的好苗子。
看样子今年一个全国冠军跑不掉，imo上说不定也又能多块金牌了。
沈西园写完最后一题，写得手酸。
“好了。”
沈西园放下笔。
黄雪雁紧抿着唇，“做得快，不代表正确率高，你不要影响邢志凡。”
沈西园笑了一下。
宋老师想要上前去拿卷子，却被数学教研组长古老头抢先了。
宋老师只好凑上去一起看。
为了不打扰邢志凡，他们把卷子带到另外一边看，尽量不给邢志凡施加压力。
可压力这东西，是说不给就没有的吗？
邢志凡额头的汗几乎滴下来。
他知道沈西园聪明，学习底子不差，但他真没想到这几年不见，她竟然这么厉害了，这份卷子太难太难，比竞赛题目都难，她居然那么快做完，看样子，做的准确率应该还挺好。
毕竟数学这东西，会不会，自己心里有数的。
“古老师，改完了吗？多少分啊。”贾彦明忍不住问。
古老头笑得一脸褶子：“满分。”
贾彦明瞪大眼睛，惊喜不已：“真的满分？那岂不是胜负已分？”
显然结果已经清楚。
沈西园这么快就做完，满分，而邢志凡才开始做第一道大题，结果还用说吗？
教导主任冯德明笑了起来：“沈西园是吧，很棒。这次的事情，是学校处理不当，我给你道歉，稍后也会在校论坛和学校广播上公开澄清，希望你以后继续努力。”
贾彦明真是又兴奋又刺激，但兴奋之后，又隐隐有些失落。
他知道沈西园的经历，知道沈西园曾经坐过牢，他不觉得沈西园会是那种恶毒之人，但他也没办法去质疑司法是否公正。
他索性不管从前，只看现在，他希望沈西园能够珍惜眼前的一切，能够好好学习，有个好前程，他还希望沈西园能考好，能离开8班去1班。
可这一刻真的到来时，贾彦明又有些酸酸的。
黄雪雁目瞪口呆。
她错了。
她居然真的错了！
这让一向强势，且有些刚愎自用的黄雪雁很难受。
“对不起沈同学，是我的错，我不该没有证据就怀疑你，我跟你道歉。”黄雪雁的声音硬邦邦的，看得出来，她这道歉很不情愿，但终归是道歉了。
沈西园笑了一下，低声说道：“黄老师，您快要结婚了吧。”
黄雪雁一愣，她已经34岁，跟初恋分手后相亲多次都没成功，7月份认识了现在的男朋友，两人对彼此都很满意，感情发展顺利，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男朋友在偷偷准备钻戒，她其实已经知道了，不过还是装作不知道。
感情顺利，黄雪雁的心情挺好，提起这事儿，她面上就有一丝喜色。
沈西园低声说：“黄老师，您可以多注意下男方的真实情况，我观您面相，今年在男女之事上会有大不顺。”
“你胡说八道！”黄雪薇气死了！
她刚才到底为什么跟这个丫头道歉？口出狂言，还诅咒她感情不顺！
沈西园叹气，这话说出来的确遭人恨。
看黄雪薇的面相就知道，她感情之事一直都颇为不顺，现在忽然开了朵桃花，桃花不正，有破败之相，显然这次会让她跌个大跟头。
而黄雪薇已经34岁，被家里催，被邻居、同学指指点点，好不容易有了个合适的结婚对象，又被沈西园说大不顺，她不生气才怪。
沈西园还是又交代了一句：“黄老师您别着急生气，毕竟您挑了这么多，为的就是以后能幸福，这可是终身大事，再怎么认真都不为过。如果我说错了，那您也没损失，顶多浪费一点时间和精力。但如果我说准了，您可就免于跳火坑。有句话说，每个女孩子在结婚之前，都一定有过能避免跳火坑的机会。您可以思量一下。”
贾彦明瞪了沈西园一眼，“废话真多，赶紧回教室。那个古老师、冯主任、黄老师，你们等着邢志凡同学考试吧，别打断人家，不礼貌，我那边还等着上课呢。”
贾彦明把沈西园拎走了。
出了教室就训斥她：“你没看到黄老师心情不好啊，再说了，黄老师也跟你道歉了，你这报复心还挺强，明知道她婚事不顺，这好不容易要结婚，你还戳她心窝子，她能不生气？”
沈西园：“贾老师，我不是报复她，是说真的。我看了黄老师的面相，她今年有桃花劫，躲不过去的话，后半生感情都不顺遂，我好心提醒她的。”
贾彦明：“……真的？”
“是啊。”沈西园无奈极了。
贾彦明想了想：“那行吧，回头我再找机会跟黄老师聊聊。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婚姻和社会对女人都太苛刻，黄老师性子暴，但人不坏，你别跟她计较。”
贾彦明又叹气：“哎，我这原本还想直接跟黄老师说说，叫你不用等到期中考试了，现在就去1班，这下好了，黄老师估计不大想看见你。你就在8班再待一个月吧，等期中考试后，再名正言顺去1班。”
沈西园：“贾老师，我也想跟你说，我不去1班，就在8班。”
“为什么？”贾彦明心中一喜又一惊，“8班学习氛围不够，你去1班更好些。”
沈西园笑：“那我这一个月，也没拉下功课啊。学习氛围影响不到我的。”
贾彦明：“这……”
沈西园又说：“奚睿和韩越都说要好好学习了，我在8班能监督一下他们。”
“可别被他们拖了后腿！”贾彦明脱口而出，又赶紧解释了下，“我的意思是，他们家庭条件好，出路不止学习这一条，你别跟他们比。”
沈西园微笑，“我明白您的意思，不过您也别歧视他们，他们是真的想学习了，您看着吧。”
“行吧，说不过你，不过你自己掂量清楚啊，别让自己成绩下降。对了，你这次月考第一的事儿，还是自己告诉你许教员吧，她对你是真关心。经常问。”
“知道，谢谢贾老师。”沈西园微笑，“对了贾老师，我之前跟您说过的事儿，您还记得吗？”
“什么？”
“然后令嫒这个月不要近水玩耍。”她说。
贾彦明点头：“记得记得。行了，快进教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