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有一次看到过他们一起饮酒,当时还有个陌生面孔,魏隆对那人还挺尊敬的,只是我没入朝为官,那几年也不怎么在京中走动,所以不知道那人是谁。” 谢于归看着他:“魏隆在京中还跟谁交好?” 魏信衡随口说出几个名字来,谢于归全部记在心上。 外间夜色昏暗,明月被乌云遮挡,只朦朦胧胧的剩下一层稀薄月光。 谢于归将自己想问的事情问完之后,便让胡辛的人将魏信衡送走,等人走后她才对着胡辛道:“好生让人将他送回魏家去,别被人察觉到他来过。” 胡辛点头应下来后,才低声道:“殿下,您找魏信衡来就是想要问这些?”都是些看似没什么关系的问题,虽然跟魏隆有关系,可那都是过去往事。 谢于归抬头看着那被乌云遮挡的月亮时,声音有些萧瑟:“我只是有些事情想要弄明白罢了。” 胡辛不解看着她。 谢于归惨淡一笑,有些事情她从没看明白过,薄雾遮眼不曾细究,也总是只能看到她想看到的,如今掀开那雾看明白内里,她才发现自己有多可笑。 “胡辛,告诉曹浦,大婚那日趁机劫囚。” 胡辛张张嘴:“那您……” 谢于归让她靠近后朝着她低语了几句,胡辛眼眸渐渐睁大,眼里全然都是不敢置信。 “去办吧。”谢于归道。 胡辛死死咬牙,点头时眼里满是怒意。 …… 胡辛送谢于归回去的时候,惊动了青麟,见到她们从外面回来,青麟神色微愕,只是见谢于归什么都没说,她也没有追问,等安顿着谢于归睡下之后,便守在门外。 接下来三日,谢于归都没再离开谢家半步,等到大婚这一日,她早早便被谢二夫人叫了起来。 沐浴净身,梳妆打扮。 一点点折腾好时,穿着嫁衣坐在妆台前时,谢家几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围在一旁,其中一人笑着道:“姐姐可真好看。” 谢于归对着铜镜里的人影,莞尔道:“小七也好看。” 谢大夫人笑着道:“咱们谢家的姑娘都长得如花似玉,只是嬿嬿今日最美,这嫁衣也格外衬你。” 她笑容满面,“先前厉王派人送这些东西来时,我还觉着他一个大男人怕选的不合适,如今瞧瞧,倒是王爷才是最懂咱们嬿嬿的。” 谢于归眼眸微弯,抿唇轻笑。 旁边几个小姑娘也都是促狭,谢二夫人说道:“大嫂就别打趣嬿嬿了,她脸皮子薄,待会儿该不好意思了。” “好好好,不打趣了。” 谢大夫人笑道,“厉王府迎亲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待会儿就该到了,我们先出去,你跟嬿嬿说说话。” 她说笑间便拉着几个小的,催促着她们一起出去,等房中只留下谢二夫人跟谢于归时,谢二夫人才伸手替她整理着披散在身后的长发,低声道, “紧张吗?” 谢于归摇摇头:“不紧张,而且我又不是第一次嫁人了,母亲也别紧张。”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谢二夫人白了她一眼,“大喜的日子你提那些晦气事情干什么?以前那是我跟你爹爹有眼无珠,那婚事压根不算,在我心里你这才是第一次出嫁。” “厉王是个好的,待你也是极好,这段时日他做的那些娘也看在眼里,虽然最初时你爹爹不看好他,可如今却觉得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谢二夫人抚着谢于归的头发,柔声道, “你是个好孩子,就是有时候脾气太倔,这世上不是每一件事情都能靠着硬碰硬来解决的,有时候你软绵一些,放低些姿态,你们夫妻生活才能更和美。” “娘这辈子也没什么其他盼的,只希望你嫁过去后能够平平安安,跟厉王白首到老。” 谢于归眼神微怔,对着谢二夫人时,就见她眼中泪光隐现。 “…… “我没事,就是瞧见你嫁人,高兴。” 谢二夫人连忙一抹眼泪,走到她身后替她绾发。 那一头青丝被很快挽起,等固定好后,谢二夫人才将放在一旁的凤冠替她戴上,然后隔着她望着铜镜里的模样说道, “我女儿真好看。” 她替她整理了鬓发,又理了理凤冠上挂着的珠串,眼圈微红的笑着说道,“这满京城的新嫁娘,还是咱们嬿嬿最好看,谁也比不上。” …… 外间喜乐响起时,厉王府迎亲的人到了。 谢二夫人叮嘱了几句,让青麟陪着谢于归后,就起身去了外间,而不过片刻外头就传来一阵为难新郎官时比试的叫好声。 谢于归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间或能听到几句韩恕的声音,见他一关关的闯过谢家人设下的比试,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她突然抓紧了手中团扇。 在房门被推开那一刹那,人就紧张了起来。 韩恕背着光大步走进来时,她隐约瞧见他身形,等到了近前他才伸手道:“嬿嬿,我来娶你了。” 谢于归脸颊微红,却扇之下,指间微紧。 半晌伸出一手置于他手心之中,被他拉着起身,两人朝外行去。 谢家长辈已在中厅等候,谢于归和韩恕一路过去时,耳边都能听到道喜之声,等到了堂前,二人才朝着谢家长辈行礼,得了叮嘱之后,谢于归出阁。 谢景州背着谢于归出去,亲自将她送进花轿之中,才对着身旁的韩恕道:“好好对我妹妹。” 韩恕嗯了声:“我会的。” 迎亲队伍从谢家离开之后,却没绕去厉王府,而是直接到了宫门前,太后身子不便不能出宫替他们二人主婚,却又想亲眼见谢于归出嫁,二人便进宫去见太后。 太后难得穿着一袭喜庆红衣,梳妆鬓发,瞧见二人时笑得眉不见眼,“好,好,快起来。” 韩恕扶着谢于归起身。 太后笑道:“我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见到你出嫁,如今亲眼看到你得了好归宿,我也安心了。”她笑眼看着两人,朝着昭帝招手,“快把哀家准备的东西给他们。” 昭帝拿着个锦盒上前,盒子里摆着两枚平安扣,鸳鸯戏水的雕纹,明黄细线编织的锦扣。 “这是哀家跟皇帝一起特意替你们选的图样,让宫中工匠特意赶制出来,既是愿你们往后平安顺遂,也是希望你们夫妻二人和和美美。” 太后坐在上首笑着道,“你们一人一个,刚好一对。” 昭帝将东西给了两人后,便道:“是母后一片心意,你们戴着吧。” 谢于归和韩恕都没拒绝,将那平安扣带上之后。 太后越瞧二人越是欢喜,笑着摆摆手:“去吧,回王府拜堂去吧,这主婚的事情哀家就不跟皇帝抢了。”她的身子不适合出宫,也怕去了厉王府后出了什么事反倒替他们添了晦气。 昭帝嬉笑:“母后,阿姐从宫里走也算是从宫中出嫁了,你送她出阁,朕替她主婚,刚刚好。” “你呀,就知道你惦记着跟哀家抢。” 太后没好气,“快走快走,看着你就眼烦。” …… 韩恕和谢于归从宫中出来,迎亲的队伍便继续朝前绕城一圈,然后到了厉王府,厉王府早已经聚集了宾客,而等到昭帝晚他们一步到时,整个王府都热闹起来。 冯唤腰间系着红带,临时充当着傧相,而拜天地时,昭帝乐呵呵的坐在上首,周围宾客都也都是笑容满面。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冯唤嘴里夫妻对拜还没说出,原本站着的谢于归就突然身形一软,整个人便朝前倒去。 “永安!” “嬿嬿!” 所有人都是吓了一跳,昭帝豁然起身,而韩恕伸手揽着她时也是脸色难看,他抓着谢于归的腰,沉声道:“继续!” “王,王爷?” 冯唤脸色微白,扭头看着昭帝时一脸无措,周围的人也都是面露疑惑,或是惊然的看着韩恕,而昭帝沉声道:“永安昏厥,先将她挪进去找太医过来替她诊治。” 韩恕冷眼看着他:“本王说了,继续。” “韩恕……” “陛下听不懂本王的话?” 韩恕好像换了个人,只抓着昏迷的谢于归说道,“今日是本王大喜之日,无论何人,无论何事,都休想阻了本王拜堂成亲的喜气。” “许四。” 他扬声叫了许四出来,朝着他冷声道, “继续!” 许四隐脸色难看的扫了眼厅内众人,才走到堂前,扬声道:“夫妻对拜!” 韩恕拉着谢于归,与她正对着面碰了碰额头,便全当是对拜,而许四隐等两人“拜”完之后,就直接高声道:“敬日月星辰,允长相厮守,愿平安顺遂,誓永结同心。” “礼成!” “砰!” 一声巨响,原本那些因为韩恕执拗拜堂而惊呆了眼的人都是被这声音吓到,不过片刻,便有刀剑之声传来,间或还有惨叫,等那些蒙着面拿着刀剑的人从后院闯出时,整个厉王府瞬间乱了起来。 那些人犹如冲入羊群的饿狼,浑身浴血,而昭帝起身上前就到了韩恕身边:“先退!” 韩恕抱着谢于归转身便走,而昭帝紧随其后。 厉王府的环境于几人而言都是熟悉,等从前面退走时,许四隐带着人拦住身后追击之人时,韩恕抱着谢于归朝前的动作突然一踉跄,整个人险些跌在地上。 “韩恕!” 昭帝连忙上前就想接过谢于归,却被韩恕躲了开来,昭帝脸色一变,“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谁敢突袭你厉王府?那些人都是什么人?” “什么人,那要问问你阿姐啊。”韩恕咬牙嘶声道。 韩恕看着谢于归时满眼血色:“我放下一切跟她赌,赌她对我哪怕有一丝情谊,可到头来居然还是输的一败涂地。” 昭帝满眼茫然:“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装什么无辜?”